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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太子妃第三十九天(1 / 2)

裴良玉坐在内室的榻上,开了窗,窗外桂花满枝,乘着风,将芬芳送入殿中。

有了天然的桂香,殿中的熏香便成了累赘,雪蕊领人将熏香灭了,殿中的气味,便渐渐地带了一股子天然之意。

裴良玉面前的小几上,摆了一本名册,一壶清茶,一碟桂花糕。

云裳领人捧了妆奁来时,裴良玉正望着窗外桂树,神色恬淡、温柔。

裴良玉听见脚步声停了,疑惑看去:“怎么不过来了?”

云裳这才笑着慢慢走到裴良玉身边:“殿下坐在此处,便好似一幅画儿,奴婢虽是俗人,却也不敢扰了画中仙人。”

“什么画中仙,”裴良玉淡淡道,“不过都是俗人,本宫还是最俗气的那个。”

“殿下若自认俗人,可叫奴婢们怎么办呢,”云裳上前,轻轻替裴良玉卸了头上发钗,又将已没那么娇艳的花朵一一拆下,放进一旁的托盘里,才拿了梳子,重新给裴良玉通头发,“殿下想梳个什么样的发式?”

“不必出门见客,挽起来就是。”

待云裳应了,裴良玉才问:“殿中的二等宫女,你可识得?”

“殿下指的是桂枝和兰枝吧,她们从前都是长乐宫中的宫女,奴婢虽然识得,却不怎么相熟。”

虽然同样是长乐宫中出来的,却和云裳不熟,要么是两人从前不够得用,要么就是有人特意调过来的,裴良玉想了想,这事怕还得再问问李嬷嬷。

“那另两个呢?”

云裳为裴良玉通头发的手一顿,轻声道:“碧苒与和秋娴都是掖庭新分来的。”

等到身边女史去放东西,云裳才又开口:“秋娴原是外官之女,因罪没入掖庭,她于膳食上天赋出众,原该分去尚食局,岂料考教当日,她用错了糖与盐,便继续留在掖庭,充作了宫女。”

“你与她相熟?”若是不熟悉,定然不会知道得这样详细。若裴良玉所料不错,这秋娴从掖庭分来东宫,说不得还和云裳有几分关联。

果然,云裳跪下同裴良玉请罪:“奴婢与秋娴从小一起长大,不忍她在掖庭做工磋磨,便特意将她分进了调往东宫的名单中,但她会成为殿下身边的二等宫人,奴婢也未曾想到。”

“你替本宫梳头,跪着又要怎么梳?”裴良玉指尖轻轻点了点名册,云裳有没有私心,裴良玉倒没那么介意,只要这个秋娴真如云裳所说,是个好的。不过她考教时用错糖盐,还得好生查一查,到底是什么缘故。

云裳面上露出几分喜意:“多谢殿下。”

“你也先别忙着高兴,”裴良玉道,“人既然是你引进来的,若是她不忠,坏了事,本宫连你也不会饶。”

“是,奴婢谨记。”

云裳重新为裴良玉梳头,裴良玉也将名册翻开了第一页。

因为名册上只记了足以补充三司女官位的名字与生平,这本名册,并不厚。

排在前头的,自然是司闺司所属,等往后再翻两页,到了司则司时,裴良玉停下了翻阅的手。

“这个郑司则,有些意思。”

裴良玉指着一处:“你瞧。”

云裳这才敢往名册上看,却意外的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她一个多月前,才从长乐宫到东宫,并被皇后升做掌严,如今,在郑司则的名单上,她竟又成了另一位司则的唯一人选。

“你在司则司呆了一个多月,觉得郑司则如何?”裴良玉可没忘了,今日程司闺发难,被点到名字后,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且答得十分聪明的,就是郑司则。

“奴婢打眼瞧着,郑司则平日虽待人严格,但她待己也十分严苛。在她的管束下,司则司上下从不敢僭越宫规,平日相处,虽有些小打小闹,却也没听说过什么害人之举。”

裴良玉点点头,将云裳的话记下:“既然郑司则推举了你上来,你觉得,你可有做好司则之能?”

裴良玉问话时,云裳正好将最后一根发钗固定好,听得此言,忙行礼道:“奴婢虽无大才,却自认学得嬷嬷三分精髓。”

“好,”裴良玉道,“待郑司则来寻本宫,若她不改举荐之人,本宫便应了,你可不要辜负本宫的期望。”

云裳郑重应道:“必不负殿下所期。”

裴良玉让她起来,又将剩下几页名字看完,才起身换了衣裳。

虽说是进了宫,她也还是照着从前在家中一样过。头发被云裳挽了个堕马髻,华裳换做家常的衣裙。

等云裳走了,裴良玉才让领了殿中的宫人们来见。

因先前问过了名字,她便特意将二等宫女容貌一一对上,记在心里,才叫去了。

青罗见裴良玉一心赏花,便没多留人,只她和霜芯在殿中,不时为裴良玉添上热茶,补上点心。

又过了一阵,门口传来动静,裴良玉往纱帐后看去,却是齐瑄阔步进来,后头还跟了个小心翼翼的姜斤斤。

裴良玉手中正捧着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盏,精巧细致,衬上她如玉般柔嫩的手,双眼静静看来,倒真和仕女图走进了现实一般。

齐瑄脚步一顿,才又放缓了脚步,在裴良玉对面坐下,放缓了声音:“我听说,三司难为你了?”

“说是难为,也算,”裴良玉将手中瓷盏搁到几上,摆出不高兴的模样,“东宫这两个司闺,是想翻了天?”

“她二人从前是母后提拔上来的,你不喜欢,处置了就是,”齐瑄道,“只还得再等几日,若一开头就将两人都换了,难免于你风评有碍。”

裴良玉听了道:“看来你一早就知道,却故意留着呢。”

这两人虽是由皇后提拔,可到底是终于皇后,还是忠于别的什么人,恐怕还有得说头。

“总要循序渐进,”齐瑄替自己倒了一盏茶,“何况,你我大婚,还需司闺女官引导,没了她俩,还会有旁人,倒不如暂且留到你我大婚之后。”

这话裴良玉是认同的,有时候,嫉恶如仇虽好,却未必是最正确决定。

扔掉两个已经暴露的女官,再换两个心思不明的来,必然是一桩亏本生意。倒不如把二人看得紧些,将事情都纳入可控范围之内,她们翻不出太大的风浪,裴良玉与齐瑄反倒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话虽如此,裴良玉该恼的,自不能轻易放齐瑄过关:“说的好听,可今日她们怎么就敢在长平殿前聚集?你就没派人盯着?”

“派再多的人盯着,也挡不住有心之人,”齐瑄面色慢慢冷了下来。

裴良玉想起自己回来时的猜测:“颖侯?”

“你猜到了,”齐瑄往大迎枕上靠了靠,总有一日……

“这又不难猜,”裴良玉垂下眼睑,看着手中杯盏。看来,颖侯对东宫的渗透,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今日不止齐瑄的人,就是云裳,不也没能及时传信给她知道吗?

不过,事情都有两面性。

颖侯对东宫的影响、把控,比想象中更大,这不利于裴良玉对东宫大权的把握。

但换个角度想,颖侯对东宫的渗透,已经越过了齐瑄心底的那条界限太多,对于世家而言,反倒更有利些。

裴良玉将事情在心底记下,才问:“颖侯这时候回京,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想留在京中,”对这事,齐瑄倒没有隐瞒的必要,“还想插手福瑜的教养。”

“痴人说梦,”裴良玉为颖侯的想法下了定论。

齐瑄轻笑一声:“你说的是,不过是痴人说梦。”

“我记得,颖侯是在外任刺史?刺史可以随意回京的?”

齐瑄摇了摇头:“他早先就给父皇上过折子,父皇许了,他才回来,只是不曾想,他挑了这么个时候,故而父皇也没见他。”

裴良玉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皇帝嫌弃颖侯挑的时候不好,他正想用世家,颖侯却想来打她这个太子妃的脸,仗着王家压她一头,皇帝怎么肯,故而不愿见他。

不过颖侯转头就来了东宫,也不知道紫宸殿中的皇帝,是否会觉得后悔了。

待颖侯的事说完,裴良玉又把今日罚了两个司闺的事告诉了齐瑄,还拿了名册出来,同齐瑄一起研究。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文栀进来问要把晚膳摆在哪里。

裴良玉想了想,道:“不如将灯笼挂起来,就摆在后头园子里,一边赏花,一边用膳。”

又问齐瑄:“你觉得如何?”

“你倒是会讨巧,早先才说要好好谢我,如今,一顿晚膳就想把我打发了。”

“那你回前面殿中去吧,”裴良玉道,“今日我就想在园子里就着花香用膳。”

“我不过嘴上一说,怎么就要赶我?”齐瑄忙道,“你都去了,我如何不去。”

“可别冤枉人了,我可是先问过你的,”裴良玉说着起身,“我要转转园子,你去不去?”

齐瑄口中嘟囔着早时不去,偏挑这会儿近黄昏了,才要去赏花,却也还是诚实的站了起来,跟着裴良玉一道走了。

长平殿后的园子并不算大,但假山湖石用得好,倒也不觉得拥挤。裴良玉转了一圈,还发现了一个秋千。秋千附近种着蔷薇、葡萄和藤萝。

蔷薇和藤萝不当季,葡萄虽正该熟了,可这是才移栽不久的,长势差些,宜赏,吃却要等到明年了。

看了一会儿,裴良玉到底还是选了桂树边上。用膳时,树上的桂花偶然随风飘落,倒将菜品,也染了桂香。

用完膳,齐瑄见裴良玉不急着回去,兴之所至,便叫人取了琴来,弹了一曲。

平心而论,齐瑄琴艺不错,这曲间,竟还带了几分真情。

待听过琴,夜也深了。裴良玉念着明日回门,早早歇息。

待到次日,裴良玉与齐瑄一路乘车从东宫回到裴家。站在院中,分明离家不过两日,她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因她身份变了,今日裴家来接人的,便是以大伯父为首。

裴良玉四下看了看:“怎么不见大姐?”

大伯母方道:“你姐夫家中传了信来,他们耽搁不得,昨日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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