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东西,未必都是能吃的,”裴良玉道,“像这一枚山茱萸,生得好看,却酸涩难食,但你尚能将它吐了丢弃,但若遇见不能吃或是有毒的呢?”
福盈撇着嘴,把脸埋进傅姆颈侧,不肯露出来。
裴良玉只得道:“若你到了外头,还是这样,看见鲜艳果子就想吃,那今日,就不敢带你出门了。”
福盈瓮声瓮气道:“不去就不去!”
“明明是阿姊错了,”福瑜拉了福盈一下,“先生说过,不能乱吃东西。”
傅姆也忙哄福盈:“今次的确是郡主做错了,傅姆不是教过?没人尝过第一口的东西,郡主都是不能吃的。”
见福盈不说话,傅姆才又道:“太子妃也是担心郡主出门,会像这样乱吃东西,若是闹肚子吃苦药,还是轻的,到时只怕郡主就要整日躺在床上,连房门都不能出了。”
福盈终于从傅姆怀里起来,看着傅姆。
“郡主只要出门不乱吃东西,太子妃定会许您出门的。”
见福盈犹豫的看过来,裴良玉也松了口气。再听得福盈松口说不乱吃,裴良玉便也道:“那母亲也许福盈出门去玩,但在山上看见的东西,必须问过能吃,才许尝一点。和福瑜一道挑茱萸去吧。”
这回,福盈知道了果子难吃,没敢再伸手,乖乖和福瑜在边上挑。
裴良玉看着福盈的傅姆,心里很是满意:“你把福盈教的很好。”
“多谢太子妃夸赞,奴婢愧不敢当。”
裴良玉笑着让青罗赏了这傅姆一个荷包:“你照顾福盈用心,本宫看在眼里。”
“从前倒忘记问了,你是如何进宫的?”
“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是先帝时进的宫,曾服侍过刘美人,刘美人殁后,便回了掖庭,教导新入宫的小宫女规矩,直到被皇后娘娘取中,做了郡主的傅姆。”
“那你的名字,是家人起的,还是刘美人改的?”
“回太子妃,奴婢贱名难以入耳,后入了刘美人殿中,因与刘美人同姓,才得了恩典,被改做凝露之名。”
两人说话间,两个孩子挑完了茱萸,齐瑄也从宫里出来,回到了长平院中。
裴良玉按下方才之事未表,只催齐瑄快去换衣裳。
霜芯雪蕊为福盈福瑜戴上茱萸,兰枝又另捧着吴茱萸往裴良玉身边来。
裴良玉挑了几枝剪下,又看向刘傅姆:“你也剪一枝吧。”
“谢殿下赏。”
刘傅姆谨慎道了谢,才挑了一枝剪下,戴在发间。
齐瑄换过衣裳出来,见人人都已戴好了茱萸,只等他一个,阔步走到裴良玉身边:“可有我的?”
裴良玉点了点先前多剪那枝:“那儿呢。”
齐瑄拿起吴茱萸看了一眼:“我反手不好看,你替我戴吧。”
因有那么多人看着,连福盈福瑜都在等,裴良玉不好如平日一般,直接叫他找姜斤斤,只得起身,拿了茱萸替他簪在头上。
齐瑄小声问:“你今日没用熏香?”
裴良玉闻言没好气道:“和你有什么干系。”
“爹,母亲,你们戴好了吗?”福盈已忍不住跑到了殿门口。
“来了,”齐瑄应了一声,与裴良玉一道往外而去。
今日跟着出门的人不少,东宫一家子也还是在一辆车上挨着坐了。许是带着对外头世界的期盼,福盈也没闹,只一路悄悄看着,还有多久能出宫。
福瑜则端端正正坐在福盈身边,若不是时不时看向福盈的动作,只怕真要叫人以为他不在意呢。
等出了宫,到了大街上,叫卖之声渐渐多了,福瑜也有些坐不住。
裴良玉便道:“今儿难得出来,和福盈一道玩吧。”
“是,”福瑜应了一声,才笑着和福盈凑到了一处,两个孩子悄悄扯开一点帘子,小心的观察着外头人群。
“你这是怎么教的,”裴良玉问,“福瑜可还不到四岁,竟有了几分你从前的模样。”
“到底是我儿子不是?”齐瑄有几分得意,又很快道,“在宫中的孩子,尤其是男孩,总是容不得太过天真。福盈福瑜,已比我从前好的多了。”
裴良玉出生时,齐瑄也差不多是福瑜这个年纪,别说那会儿还不曾见过,便是真见着了,裴良玉怕也不记得齐瑄是什么样的。
但从后头皇后对齐瑄近乎苛刻的管束看,齐瑄的幼年时期,怕还真如他所说,足以对比出福盈福瑜的轻松随意。
想起齐瑄小时候,裴良玉便不得不想起从前互相拆台扯头花的那些事,再去仔细算时,好像也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其实头回在姑姥宫中见到你,我还挺喜欢你。”
齐瑄转头,看着裴良玉面上的浅笑,眼中带了几分期待。
“不过,也就是那日,我见着你对着一棵小树发脾气,”裴良玉道,“本来我并没觉得什么,可是你冲着我沉下脸的时候,我也有些害怕,尤其是在看到你面对旁人,又变了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