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司闺走了,柳承徽在殿中转转悠悠半晌才终于狠下心,取出了妆匣子里的画,藏在了袖中放好。
她不自觉摸了摸袖中藏东西的地方,才匆匆出了殿门,领着贴身宫女往内院宫门处去。
柳承徽出来的急,身上衣裳难免难免仓促些。搭配上稍欠缺些还罢,连个大毛衣裳和手炉都忘了带。
方才急着过来,还不觉得,等到了地方,在雪地里略站了会儿,就觉得有些冷了。
“承徽,天寒地冻的,不如您往左近殿中避避风?”
“不必,”柳承徽虽冷得很,可心里发急,只能靠着寒意稍稍清醒着些,她小声同宫女道,“我疑心着,正月十五那日,我说的话叫殿下知道了。”
宫女想起柳承徽指的哪句话后,也是脸色大变:“不会吧,您只是一时失言,才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我,”柳承徽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可若非如此,又怎么了解释得了殿下的态度?若不是犯了殿下的忌讳,又怎么会到如今……”
这几个月来,柳承徽的处境,宫女自然知情,一时也有些信了。
“那您打算怎么做。”
柳承徽摇摇头:“正好借着徐司闺之事,先等到殿下再说。”
柳氏出来的不算早,但在齐瑄到时,她也开始忍不住冻得直发抖。
姜斤斤眼尖的瞧见人,忙禀报道:“殿下,前面像是柳承徽。”
齐瑄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姜斤斤便也只当不知道。
眼看齐瑄等人就要从眼前经过,柳承徽忙站在了齐瑄一行人的必经之路上:“妾求见殿下。”
面对齐瑄淡淡扫来的视线,柳承徽强忍住想发抖的手:“妾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重要的事?姜斤斤不由看向齐瑄。
齐瑄扫了她一眼,迈步向前。
柳承徽不禁后退两步,让出路来,才急道:“和太子妃殿下有关。”
齐瑄停了下来,看向柳承徽:“何事?”
柳承徽眼前浮起雾气,行了个礼:“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妾已在殿中备下了茶水,还请殿下移步。”
“若再敢骗孤,你知道后果。”
柳承徽浑身一颤,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妾原本还抱着几分侥幸之心,不想,殿下果然已经知道了。”
齐瑄没说话,转头让派了个人去长平院中,说自己稍迟再去,才往柳承徽殿中去。
往裴良玉殿中报信的小太监不敢耽搁,不多时便到了裴良玉殿中。
听了传话,裴良玉先是一愣,而后才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等小太监走了,雪蕊才恼道:“还以为这柳承徽是个好的,没想到也不过尔尔,到门口去截人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裴良玉倒不生气:“大冷天的,难为她肯在雪地里站上这许久,连个手炉都不带。”
“殿下,”雪蕊见裴良玉没什么反应,“都说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您可不能轻视了柳承徽去。她今儿敢去截人,明儿怕还指不定敢做出什么事来。”
一旁碧苒听着这话,也不住点头。
“她要是有胆子,倒是做,”裴良玉轻笑一声,“只要她没和王家或是其他勋贵串通一气,又有何惧?”
“殿下说的是,”青罗替裴良玉换了个手炉,才看向雪蕊,“如今三司听命殿下,柳承徽又是个没后台的,除了仰仗太子,还能有什么方式,和殿下抗衡?进宫这么几个月,你瞧她像是能仰仗太子宠爱的吗?”
雪蕊这才发现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些,没再继续说。
裴良玉笑着摇了摇头:“瞧瞧今儿膳房要做什么菜,若有新鲜的菜蔬,务必清炒一个来。”
雪蕊领命去了,齐瑄却是刚到柳承徽的住处。
等进了里间,齐瑄在主位上坐下,便不耐烦道:“快说。”
等宫人奉了茶,柳承徽叫自己她们都出去,见姜斤斤站在齐瑄身边不动,倒也不在意,直接道:“今日徐司闺来,同妾胡言乱语一通。”
柳承徽说完,便又将之前徐司闺的话复述了一遍。等瞧见齐瑄面上没有丝毫惊异之色,她心里也有了底。
“徐司闺不敬太子妃,妾无能,只能告诉殿下,由殿下定夺。”
“太子妃才是三司之主,”齐瑄道,“若你只是想说这些,孤也不必听了。”
柳承徽闻言,直接一狠心,从袖中取出了那张画像,跪着呈到齐瑄面前。
“妾有罪。”
齐瑄看她一眼,并没伸手去接,只看了姜斤斤一眼。
姜斤斤会意,从柳承徽手中接过画像,徐徐展开,脸色就是一变。
齐瑄看见这张画像,脸色也沉了下来:“孤的东西,如何会在你手上。”
“禀殿下,这幅画,是妾从惠宁殿下处得来。”
柳承徽说出这句,整个人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齐瑄。包括她如何被惠宁太子妃挑中,如何被教导仪态、举止,还有她身边的宫人。
“妾身边的宫女,虽是出自惠宁殿下殿中,但这些年下来,她待妾也算真心,求殿下饶她一命。”
姜斤斤虽早和齐瑄一起听说了柳承徽当时的话,因而猜到些许,但当他知道,惠宁太子妃陈氏,在知道齐瑄有心仪之人后,第一反应是亲自教一个替代品出来时,也不由瞠目结舌。
陈家的女儿可真是,出自寒门之家,倒也不必如此“贤惠”。太子都藏得好好的,您非得翻出来,还自作主张送上一个替代品。您当当自己是什么了?又当殿下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