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樱也没料到陆星垂会去而复返,脚下没来得及收,差点撞到他身上去,亏得被他扶了一把,这才站稳。
也是离得近了,鼻间轻易就嗅到他身上的气息。
说来也不过是寻常的皂香,眼下却添了点甜乎乎的酒气。很淡,只在跟前绕了绕,随即就散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喝了酒啊……
季樱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个念头来,抬头看他。
两人平日里往一处凑的时间不算少,离得这般近也不是头一遭,然而总归是白天,一抬眸,眉眼神色都瞧得一清二楚,便多少令得她有些不惯,稍稍往后退了半步,嘴上却不认输:“怎么了,还不让笑么?”
“自然可以。”
陆星垂想也没想,径自脱口而出,语气温和:“你若日日能这样笑,我多丢两回面子也不算什么。”
眼瞧着她成日同家里那些个不消停的周旋,叫他也跟着悬心。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她这本,看起来也是厚得有些过分了。
说来也不过是小姑娘,却不得常常不作出副老成机敏的情状来,实在替她累得慌。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听来过于旖旎,然则他素来是个直口直心的人,眼下虽神情柔缓,那张脸却天生瞧着就格外正直,哪怕是说这种话,也像商量公事儿似的,倒多少冲淡了些许尴尬。
季樱垂了垂眼皮,抿唇笑起来:“若真个天天像方才那样笑,怕是要被人当成得了疯病,抓起来的。”
“哪个敢抓你?”
陆星垂低头看着她:“莫说旁人允不允,你自个儿又岂会如此好拿捏?”
“我这是悍名在外?”
季樱笑出声来:“哎呀,这不大好吧?”
“悍又何妨?总好过随随便便被人欺负。”
陆星垂却正了脸色:“非是我置喙你家中之事,只怕就算今次的事得以解决,往后依旧免不了各样糟心的事体找上来,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更郑重了点:“你既厌烦应付,倒不如早些离开。”
季樱心中轻敲了一下,略顿了顿,轻笑道:“是说去京城找我爹?这事陆夫人同我说了,我还没想好呢,说起来,去走走也未为不可……”
“你知我是何意。”
陆星垂打断了她的话,人看起来挺稳重,面色淡然,嗓音也沉着,若不是被耳根子下边儿那一抹红色出卖,季樱几乎要相信他这会子当真心中一丝涟漪都没有:“我亦知你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想考虑多久就考虑多久,若是不愿也不紧要,我就是告诉你……有这么个……有这么个选择。”
话说到最后,终究还是结巴上了。
季樱被他这话闹得也有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这么直接的吗?虽说好似一个字没提,却分明什么都提了,只是,这事儿难道不该迂回一些,委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