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溶并未立刻答话,而是抬眼瞧了瞧季樱,见她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瞧着仿佛也不觉冷似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些,略一思忖,再度望向汪氏:“既然这是你夫妻二人的主意,你大可让他来同我详谈。”
这话倒也不差。
毕竟人家是正经的亲叔侄,说起话来要方便得多,她这侄媳妇开口,又得字斟句酌,又得赔着小心,反而不便当。
汪氏垂了垂眼皮,说到这个,神色便黯然了。
“他……”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便实话同四叔说了吧,自打上一两个月,他母亲……他整个人便消沉了下去,虽是仍然在为了家里的买卖奔忙,人却沉默了许多,白日里在外头忙碌,傍晚回了家,话都难得同我说两句,孩子也不逗不哄,就连我与他提去外地历练,也没了心气儿,长此以往如何是好?我琢磨着,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倒不如去外地闯闯,人有了本事,心境也能开阔些,如此岂不是两全?”
季樱在旁听了这话,便转脸去瞧了瞧季萝,便见她二姐姐很轻地冲她点了点头。
大夫人那事没多久之后,她便离了榕州,家中诸人是何情形,还真是不大清楚,这么说来,那季守之因为他母亲的事,心中生了困顿?
当初他与季择之两个想要查明真相,以免被季大夫人牵累,彼时是何等样的杀伐决断,怎地事情都过了,他却又颓了?
深想一层,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本季大夫人偏着季应之,他虽有所感,但心中八成会猜逢,或许因为自己是长子,带携兄弟是应分的。可能那事之后他才明白,他母亲的偏心,就只是明晃晃地偏爱她与另个男人生的孩子而已,与别的都无关。
可他也是季大夫人的亲生子啊……
这人一旦想不通,可不就陷在自个儿营造出来的困境里出不来了?如此看来,这汪氏还当真是一门心思地为他着想,这夫妇两个旁的不论,委实伉俪情深。
季大夫人的事,季樱刚到京城没两天,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告诉了季溶,前因后果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这会子听了汪氏的话,却也没有立刻就做决断,点了点头:“行,事情我知道了,容我先想一想,况且,终归也要问问应之的意思,你若劝得动他,晚些时候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一见。还是那句话,日子还长,这事儿待我想好了,再给你答复。”
汪氏连声称是,深深地冲着他福了一福,又郑重道谢,这才去了,走时人瞧着仍有愁容,却好似放下块大石一般,背影看上去都轻松了不少。
因着被她打了岔,季溶也没再揪着季樱说先前的事,拍了拍她的脑瓜顶,负着手自顾自回了他的院子。季樱便与季萝携手往自个儿的小院去,听得她二姐姐道:“大嫂嫂对大哥哥,真个是一门心思地好,你瞧方才她那模样,是真真切切地替大哥哥担心呢。”
季樱却不愿在这事儿上反复打转,闻言笑道:“我看二姐姐是看人家夫妇两个感情好,心生羡慕了吧?怎么,我才离家一个来月,你还真是开了窍,准备给自己也觅一个……”
话没说完,后背被季萝狠狠捶了一下。
然而季萝打了她,却并未反驳她的话,思索了片刻,支支吾吾道:“被你说着了,我娘……最近正张罗这事,兴头足得很,三妹妹,我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