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许家宴客的日子,便是心中起了疑问,这面子上的工夫照旧得做足。季樱只瞟了季渊一眼,见他已是和许千峰凑到了一处,也就不忙着先过去,拉着季萝一块儿,安安分分地向石夫人行了礼,免不得又陪着聊了两句家常。
这石夫人一向晓得自家女儿同季家这两个极要好,因瞧着季樱和季萝从不混闹,乖乖巧巧俨然两个好孩子,也乐意石雅竹同她们在一起。这会子见三个姑娘甫一见面手便拉到了一起,不由得笑了起来,挥挥手:“真真儿的,你们三个上辈子,怕不是亲姐妹?恨不得搂到一块儿去!罢了,只管去玩吧,别走远也不许淘气,在园子里逛逛就好。如今已算是年节里,都乖点,让家里人省心,啊?”
季樱季萝和石雅竹纷纷乖巧应了,携手往游廊那边去,作势要进内院,待得那石夫人一转身,却当即在路旁站下了。
石雅竹面上先前还带着一抹甜笑,这会子却是褪了个干净,轻轻拧眉,瞧瞧季萝,再望向季樱:“令叔……”
“你也瞧见了?”
季樱顿时了然,将她一扯:“是在外头遇上什么事了?他怎地那般形容?”
“我家和令叔的马车是前后脚到的许家大门。”
石雅竹晓得分轻重,眼下是顾不上自个儿对季渊的那点子心意了,只说正事,摇摇头满面不解:“打从落了车,他便是那副模样,脸色阴得很。我与母亲在一路,也不好主动上前去与他打招呼,就见他脚步匆匆地一路进来了——适才我还瞧见三夫人同人言笑晏晏地闲聊,瞧着不像是家里有事呀!”
“我家没事。”
季樱垂眼细细琢磨:“四叔今日一大早便被人唤去了城南,敢是那边的买卖出了状况?”
季渊这个人,向来性子是有些云淡风轻的,若只是出了点寻常差错,于他而言恐怕根本不叫个事儿,想让他担心,除非像上回她在“留客住”受了季应之和他那倒霉爹的伏击似的,真出了大事。
可……现下天寒地冻,又即将过年,原就是醉花间的淡季,这会子去玩的人能有几个,出事的几率又得低成什么样?
“不成,光在这儿猜逢,只会越想越叫人心下不安,我去问问。”
季樱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主儿,心里头既放不下,索性扭头就去找季渊。季萝和石雅竹自然是要紧跟着她的,三个人脚下飞快,脸上却还竭力做出副平平淡淡的模样来,只周遭绕了一圈,便在前厅边不远的凉亭里寻到了季渊和许千峰。
这时节,凉亭自然是不能用来乘凉的了,除开进去的那个入口,余下几面都包上了挡风的毡毯。然而毕竟是个漏风的所在,里头照旧冷得很,因此压根儿也没人过去。
季渊和许千峰二人站在里面脸对着脸说话,看样子并未刻意避着人。头先儿遇见季樱时,那许千峰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这会子却是半点笑意都无了,同季渊一样,面色也沉寒了下来。
连他都……
也不知怎的,季樱心下倏然生出两分不安来,暗道这不安来得没由头,却是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脚下更快了些,一径闯进了凉亭里,劈头就问:“四叔怎么了?”
季萝和石雅竹也紧跟了进来,往季樱身后一站,两个人脸上同款紧张兮兮的表情。
季渊同许千峰似是正说到紧要处,冷不防被打断了,转脸看向三个姑娘,眉头便皱了皱,未及出声,倒是许千峰先开了口。
“你们仨跑这儿来干嘛?去去去。”
一出声就是赶人,挥挥手满脸不耐烦:“女眷的宴席设在内院花厅,这会子没开席,你们若嫌冷,便自管去旁边的暖阁里坐着,否则到处逛逛也随便你们,我与你四叔有事呢,别在这儿捣乱。”
这态度,与方才刚见着季樱时那热情洋溢的模样,可谓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