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四爷乖乖地就从罗汉榻上下来了,挪到旁边的椅子里,待得季老太太坐定,忙捧了茶与她。
“我就怕她没经过事儿,一丁点小麻烦便慌了起来,如今看着,倒还成。”
季老太太伸手接过茶来抿了一口:“既这样,让她花些心思在家里的买卖上,我也能放心一些。三小子混日子混惯了,纵是要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有樱儿在,好歹替他扳扳这毛病。”
“唔。”
季渊认同地点头:“只不过,这桩事您自个儿问她也就罢了,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何必又让我来开口?”
“那怎么一样?”
季老太太嗔他一眼:“你那小侄女是个甚么德性你还能不清楚?在我跟前,最是会说好听的来哄我,就算外头天塌下来了,她在我这儿怕是也要说得花儿一般好。同你在一处,她便随意多了,也能说两句实话。”
说着酸溜溜地又补了一句:“你这当小叔叔的,终究是比我这祖母让她更自在呢。”
季渊唇角微勾,淡笑了一下,看看季樱离开的方向,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
却说季樱从正房院子里出来,一路脚下轻快地往后院里去,将将绕过一丛花木,正撞见季海从他院子那边来,手里捧着一盆盆景,看起来颇有点眼熟,像是从他那私塾里搬回来的。
成日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每次碰到,季樱总会觉得,他这位大伯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颓然。就譬如现在吧,这季海瞧着仿佛又瘦了点,身上明明是冬天的厚袍子,硬生生给他穿出了一种飘飘欲仙的空荡感,简直叫人疑心,一阵风过来,就能将他刮出二里地去。
不仅是人瘦,他那脸色也难看得厉害,家里分明不缺钱,他却面黄肌瘦跟吃不饱饭似的,下巴上厚厚一层胡茬子,怎么瞧怎么寒碜。他就那么捧着盆景,失魂落魄地从远处荡过来,瞧着阴森森的,若非此刻是大白天,恐怕还真有可能被人当成个游魂。
“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