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院儿里,听完季樱的话,季萝吃惊得险些砸了茶碗,忙不迭捧稳,身子也跟着摇了两下,转过脸看向季樱的眼睛圆得如猫瞳:“祖母当真这么说?”
“难不成我还哄你吗?”
季樱浅笑着道。
也是因为放心不下这档子事,将将吃过午饭,季萝同她娘好说歹说央告了半天,甫一得了应允,立时一溜烟地跑了来。这会子姐妹俩还是在院子里、花丛间的藤椅上坐着,晒一晒春日午后温乎乎的太阳。
“可是……”
季萝张口结舌,盯着季樱一个劲儿地瞧,良久方挤出句磕磕巴巴的话来:“那你、那你就没跟祖母分辩两句?”
“我找打啊?”
季樱睨她一眼:“祖母的要求又不是跟我提的,我分辩什么,有用吗?”
“可……这也太、太离谱了呀!”
季萝眉心皱得都快要拧出水来:“祖母这要求,岂不是让陆家公子放弃仕途?在北边打赢了蛮人们,他如今在京城正是炙手可热,前头分明是条亮堂堂的大道,祖母却偏不许他走……这不是不讲理吗?”
季樱又是一笑,没答言。
其实何止是季萝,今日的事,连隔壁丹药房的季老爷子都惊动了。
许家老太太负气,连午饭都没留下来吃,便甩手同陆星垂一块儿走了,不过才离开正房院子,季老爷子便从丹药房里摸了出来,蹭到了正房门口。
同季老太太在一块儿过了四十来年,他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老伴儿是个甚么性子吗?人在正房门口露了个头,却愣是不敢抬脚进去,只扒着门框撞起胆子冲里嚷:“你怎地老来老来,半点道理都不肯讲了?那陆家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如今前景一片大好,如今对你的小孙女有心,你该高兴才是,和和气气地就把这事儿定下不好吗,做什么却要为难人?你……”
话没说完,叫季老太太一眼睛瞪得立刻住了嘴。
季老太太的雷厉果决,哪怕在季老爷子跟前也半点不收敛,当下便没好气道:“与你有甚么相干?十几年了不管事儿,哦,现在你醒过梦儿来了,要掺和了?行,明儿你便给我去铺子上张罗买卖去!成日大把大把的丹药往嘴里塞,该养得你身强体壮了吧,好得很,家里正缺人手呢!”
唬得季老爷子扭头就往丹药房里跑,飞奔进屋里掩上了门方觉得安全,隔着一堵墙跟季老太太呛:“我不过问一句,倒招来你一通数落,我看你是肝火旺!待我炼上几粒丸药让你吃了养养才好!”
季老太太就不搭理他了,很快,就隐约嗅见了隔壁传来的烟火气。
不止是季老爷子在关心此事,从正房院子出来时,季樱还遇上了季择之。
虽是与他一同在打理家中的生意,但季樱却一向不喜与他多谈,见了面,不过点个头便抽身要走,孰料那季择之却在身后叫住了她。…
“三妹妹,今日的事我听说了。”
他绷着唇角,一副关切模样,同平日里那副事不关己的情态大相径庭:“妹妹别急,我想这事,应是还有转圜余地。祖母现下只是关心则乱,才生出这等想法来,待得她琢磨明白了,自然也就改了主意了。”
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说得很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季樱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应了声“是”,便与他错身而过,走了开去。
这世上的确有人笨嘴拙舌,肚里都是道理,偏说不出,若季择之也是如此,哪怕只是一两句没什么用的关心之语,季樱也会真心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