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樱仿佛压根儿瞧不出他态度的冷漠疏离,依旧言笑晏晏:“现下为着开澡堂的事,我哥哥从早到晚都不得闲,我琢磨着,等这买卖上了正轨,还是让他去跟着大伯读些正经书才是道理。”
话说到这儿,季海仿佛终于想起什么,抬起头来四下里瞧了瞧:“今儿倒没见着你哥哥。”
“铺子上有些事,他一早便赶过去了,说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肯定回来的。”
季樱忙道:“听人说,如今榕州城内读书之风气愈发盛行,我猜逢,大伯的私塾只怕也是一位难求,这才厚着脸皮来大伯跟前走个捷径,到时候,请大伯给我哥哥留个书桌,该给的束脩,我们必是不会少的。”
这话也称得上是有礼有节了,里里外外的,还将季海捧了一捧。然而这季老大,却好似尾巴给踩着了似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一瞬,沉默好一会儿方道:“自家人,说那些做什么?显得太过生分。要我说,四小子也不必急着去私塾,当年开蒙之后,除开择之,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未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头,即便是往私塾里去了,只怕也跟不上。”
他停了一下,思索片刻:“依我看,等四小子忙完了开澡堂那一摊子事儿,倒不如先跟着择之学些东西。他三哥虽说没考功名,却自小肯在学问上头花工夫,艰深的东西或许教不了,但带着四小子将基础打牢,应是不在话下。”
季樱垂眼笑了笑,口中应了声是,没再开口。
季克之读书,的确不是什么急得不得了的事,她今日之所以提出来,便是想看看季海究竟是个甚么态度。
她对这家人的了解太少,谨慎是必然的,但凡事,总愿意尽量往好处想。
譬如说,昨日在铺子上瞧见了她大伯的背影,往好了琢磨,说不定是她大伯担心他们两个孩子行事不够周全,放心不下,所以才特地跑过来瞧瞧的?
虽说她大伯平日里不怎么搭理他们,但这世上从来不乏面冷心热的人呀!
结果怎么样,打脸不?
倘使这季海真个在内心关怀子侄,听见说季克之想去他的私塾读书,不说多热情吧,至少也该痛快应下才是,可他呢?
就差将“别来烦我”四个大字写在脑门正中央了好吗?
所以他昨日是去铺子上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