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仆从们每日卯初起身,静了整晚的宅子,开始有了响动和热乎气儿。
昨夜下了几点子雨,临天亮时又起了风,吹得一地落叶。那青石地面还好说,拿大苕帚刷刷两下也就罢了,泥地里却麻烦,扫又扫不动,踩进去还沾得满脚湿泥,只能蹲下去一片一片地将落叶捡起来。
“这贼老天,横竖就是不让人消停一天呐,辛苦,辛苦!”
厨子睡了一夜好觉,乐乐呵呵地往厨房赶,预备张罗早饭,路上少不得同人寒暄个两句,行至灶房跟前,就手一推门,险得给唬个倒仰。
偌大个厨房,跟遭了灾似的。
面粉菜叶子摆了一台面,一只新崭崭的大铁壶给烧得底漆黑,泡在水盆子里,瞧着像是刷洗过,实在刷不出来只得放弃;
备菜的大桌上,一只整鸡,原是预备今日吊鸡汤使的,也叫人给煮了——煮就煮吧,肠子肚儿都没掏,这是在做啥?
至于那地上汪着的水,他压根儿都不稀得说了。
厨子忍住那股子几要晕厥的劲儿,一步一叹地走到灶台边。
低下头,就见给弄得乱糟糟的炉灶边上,搁了两吊钱。看来,那昨夜在这厨房里翻天的“肇事者”也晓得自己惹了麻烦,总算还有点良心。
厨子是个老实人,对着那两吊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到底还没忘了职责,张罗着让洒扫的丫头进来收拾了,快手快脚将早饭置办妥当,打发人送去各处。
估摸着季老太太用过饭,他便捧着那堆铜钱往正房院子去。
听完了厨子的控诉,季老太太一个没掌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