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晞,仅有几束淡淡的日光从轻薄的窗花绫纸上透了过来,在一处麦色肌肤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晕影,好像若有所察般,裸露在外的手臂微微动了动,紧接着,锦被顺着柔韧细腻的肌肤慢慢滑落,刚好露出一半截身体。
而身上那些零零散散的痕迹自然也完全显露出来,此刻虽至秋冬时节,却仍满室生春。
纪凌风是被一种来自于身体深处的疲乏所唤醒的,他醒来时好像还仍在宿醉之中,全身轻飘飘的,却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他望着怀中仍在熟睡的少年,倏忽间,他感觉自己像极了远途跋涉的旅人,终于走到尽头,难以自制地露出有些餍足的微笑。
紧接着又被拖入一池温水中,泡地通体都热乎乎的,虽然累得使不上什么力气,但他却无比怡然自得。
纪凌风目光微渺,脑海里还一直晃荡着昨晚的情景,他心中甚是甜蜜地又回味了一会,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鸟叫。
在北方冬日哪里会有鸟叫,这是暗影的信号。
纪凌风神色一凝,心中清楚,暗影有事禀报时,便以一声为号。
纪凌风不得不重视起来,他轻轻地将少年的头从自己的肩膀处挪开,放在自己头下的玉枕上,然后随意拿起架上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纪凌风惯常有人伺候,此时事急从权,便自己草草地将腰带系上,打了一个结,可以蔽体即可。然后推窗而出,借着远处低矮檐角的遮蔽,让暗影现身。
他可不愿意对方窥见里面的任何风景。
此时池渊的耳朵接触到那犹有余温的白玉枕时,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舒服地蹭了一蹭,毕竟这枕头虽然外面套了层软绵绵的细绸,但对比起那柔软又有弹性的胸膛还是差的太远了一些。
而身边一旦缺少了那个熟悉的热源,池渊的身体就能一下子察觉出来,他的大脑迅速发出抗议,强行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池渊睡眼惺忪,发觉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旁边,他有些迷惑地打了一个哈欠,这时又眯眼想起什么,他昨日吩咐扶兰的事情也不知有无结果了。
暗影席地埋首,一五一十地将昨日所见之景道来,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因为心神被主子光裸的小腿上那几丝细长的红痕吸引了注意力,差点卡了壳,幸好他立刻收敛了目光,接下来也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但就算是这样,过了一会,他还是有些漫无边际地想,这红痕倒和那古怪少年脸上被猫抓后留下的痕迹差不多,只是淡地很,一定是那种更为娇小可爱的猫。
不过这时,暗影又发现,从自己说完直到结束,主子一个字也没有说,明明透着光亮的熙和日光好似被檐下的灯花掩盖,显得幽暗无光,如死寂般清冷。
暗影忍不住小幅度地吞咽了一下,因为就在刚才,他能感觉到主子的气息变地极为冷冽,对方的呼吸倏忽加重,但不绵长也不平缓,反而像陡然跌落的深泉。
过了许久,之后,主人才徐徐开口,他的声音深而沉不像平时那般晴朗,尾音还有些发颤:“你确定,你看清楚了?确实是他身边的那个丫鬟?确实走进的是那个客栈?”
暗影这时犹疑了一下,但他却不是因为不确定而犹疑,而是因为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好像感觉到主人希望他犹疑,然后说出“否”这个字。
然而两人都很清楚这个答案是“是”,所以暗影犹疑了一下,他极为短暂地抬头看了主人一眼,这时他便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回答了。
因为主人并未看他,他的瞳孔已然深深地暗了下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
池渊坐在床沿,他支着头,还有些困倦地半合着眼,听着扶兰讲述昨晚发生的事。
与扶兰一脸如临大敌不同,池渊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半挑眉梢,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