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李衍那么理智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殿下大婚回来,导致满盘皆输?”大臣面面相觑,叹息着,他们的小皇帝,依旧过于重情,明显是在放水,留李家那位一命,或者怕殿下伤。
是个人都不会回来的。
“不回来最好,至少证明皇姐没有跟李衍站一块。”
要是她真对李衍有私情,也能彻底掐灭了。
要是回来了,就代表那两人互相在保对方,如此可歌可泣……
他不敢再往下想,手抖了下,所以,李衍,你不会回来的,对吧?
“皇上!”一旁太监趁着添水忍不住劝道,“殿下性子虽然绵软,但惹急了,保不准做出什么事来。”
一旁大臣怒视着他,太监立马跪地,身为太监不可干政,他也知道,但好歹是看着他们一步步走来的,他清楚赵久久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事一旦被她知道,后果是什么,连李相都不一定能控制的住。
皇帝依旧道:“消息传到那边,至少五日,李衍如果不递折子回来,不走程序,快马加鞭回来,撑死不超过一月。”
“婚期定于……”皇帝指尖掐进肉里,唇间颤了下,“定于下月十八。”
李衍绝对赶不回来的日子。
“皇上!不可慈手软啊!”大臣哪里听不出他这是又放了水,满打满算一个月的日子,李衍就算真的冲动一回打算回来,他也赶不上,既然赶不上,何必费费力回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水。
大臣们摇了摇头,皇上还是太年轻了。
皇帝没再说话。
他要的从来都只是阿姐还是站他这一边的,李衍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她不去李衍那,再难他也可以多花点时间,力,慢慢灭了李衍。
所以,李衍,你赶不回来的,对吧?
另一边,边陲一国家,当初实力强盛到老皇帝不得不送了自己最爱的女儿过来的北齐。
李衍在使臣府邸,起身,向外走去,手里紧捏着京中人送来的消息。
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怎么突然对她下手?
“相爷?怎么了?”身后随行官员不解的问着,他们在这呆了半月有余,再过几个月才能回京。
李衍沉着脸,手上的布条越捏越紧:“递折子回京!”
“相爷,咱们这边还没结束,怎可这时候回京?”那官员劝道。
李衍一听,揉着眉,再次冷静下来,的确,这边还没完,北齐隐隐有再次开战的苗头,他至少得让人家把这想法咽回去。
况且,就算他回去也来不及,皇上要对殿下下手,婚期肯定近,他回去也阻止不了她嫁人。
李衍捏着消息,死命揉着眉,转身又回去。
随行官员见着,松了口气,他们就说嘛,理智如相爷,怎么会突然脑子卡那么一下,他们出使各国,那是能说回去就回去的?
他们觉得他们之后应该还是按照原计划,慢慢走访各家。
结果……
接下来两天来,他们仿佛在玩命?
他们跟着李衍不是见各北齐大臣,就是赴王公宴,早上出发,子时回来,几乎脚不沾地。
随行官员活活累倒了一个,剩下的捂着胃艰难的看着他。
李衍看着脸色苍白的几个官员,手握了握,又松开,往复多次,最后按着额头。
他到底在急什么?
“你们休息吧,今天不出门。”
几个官员立马松了口气,回去躺尸,过了会,北齐宫里来人,说是接他们赴宫宴,他们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场最费神的宴,一个个的仿佛要赴黄泉一样的起身,但等他们忍着难受集合,随行的侍从说:“相爷让各位休息,他自己已经去了。”
本来这种级别的宴会,他们应该跟着,但一来他们真的不行了,二来他们李相向来靠谱,绝对不会出意外。
几个官员哽咽了下,又回去躺着了,顺便聊着赵久久大婚的事。
“皇上这次是真的准备嫁了殿下啊?”
“昨天晚上都听到北齐官员说起这事了。”
“婚期不足一月,这是根本不打算让各国参加的意思,可怜那位殿下了,好不容易成婚,只是昭告天下。”
“话说,相爷不对劲是两天前收到殿下大婚的消息开始吧?”
几人:“……”
应该不是吧?
北齐王宫
李衍杯盏之间,说的那帮北齐大臣哑口无言,一个个的只能憋屈喝酒,然后受不了了,出来几个小解。
估计是李衍把他们碾压狠了,他们仿佛不偷偷找点事,言语攻击下大周就不痛快。
然后,赵久久大婚这事就被提了起来。
“听闻大周那位殿下终于要成婚?真假的?”
“都发了请帖应该是真的,但那日期,也就够我们准备个礼,去个鬼?”
“三十好几的人要嫁给二十不到的小公子?”
“呵,要我说,女人涉什么政?估计丑的没人要,才学男人上朝堂。”
“我上次去大周的时候,见过一面,长的的确不错。”
“那皇帝总算想明白了,漂亮的公主什么的就该乖乖躺在塌上,没事站什么朝堂?”
喝醉的官员解完手,边走边往回走,突然脚步一顿,看到前方来人,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来自己说的是本国语言,对方估计听不懂。
“李相何事?”其中一人说着大周的话,恭恭敬敬的,跟刚刚说着污言秽语的人判若两人。
李衍一步步走过去,黑夜沉沉的,衬的他整个人都仿佛沉了不少。
“本相恰好学过你们的语言。”
几个官员脸色瞬间大变,正想着要怎么原回来,忽然一拳头过来。
向来理智的李相跟着对方官员打了一架。
“怎么一回事?”内官听到声响,急急忙忙带着王城守卫走来,看到李衍官袍裂开,脸上一丝血迹,如此狼狈样,吓的他老脸苍白,抖着要过去扶他:“李……李相……”
李衍挥开来人,整了整衣袍:“本相只是跟贵国官员探讨礼仪一事,倒不想被打了一顿。”
三个官员傻眼了。
一来都是文官,论体力,差不了多少,就算李衍从小培养的好,其实也只会点鸡毛蒜皮的拳脚,顶多让他遇到危险可以跑快点。
三个官员原本靠着人多没怎么吃亏,但没想到此刻吃了大亏,李衍身上的伤比他们多!!
“分明是你听到我们说……”一官员急着,他们打李衍,跟李衍打他们,那性质完全不一样!
直接可以上升到两国邦交,一不小,他们就是罪人。
“出言侮辱使臣,你们还打算信口雌黄?”一宫女突然走来,内官朝她行了下礼,显然这宫女是哪个后妃的大宫女。
那三官员看到来人瞬间明白,这根本就是阴谋!
正想继续说,宫女身后的太监迅速上来,堵住了他们的嘴,再拖下去。
内官觉得不对劲,可看到那宫女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想着晚点再查。
“不知姑娘?”李衍单手负后,明明警惕着女子,面上却不显分毫。
宫女往一侧走了两步,随即衣着华丽的女子缓缓走出。
李衍愣了下,随即行礼:“微臣见过五殿下。”
“啧。本宫还以为奉守礼法的李相会尊称本宫一声慧妃娘娘呢?”女子嘴角一勾,昔日跟赵久久斗天斗地的大周五公主,如今倒有了她曾经母妃的典范,雍容华贵。
李衍不卑不亢的行着礼:“无论殿下嫁到哪,都是大周五公主。”
老五撇过头,曾经再大的委屈,被她一口咽下,如今因为李衍一句五殿下,仿佛又回到了昔日满脑子想着怎么整赵久久的日子。
“李相。”老五扔了块腰牌过去。
李衍错愕接住,看到上面的字愣了下。
“王的亲令,虽不能号令军马,但出个城没问题,沿途也没人敢拦你。回去的时间没了乱七八糟的审核盘问,至少能缩个几天。至于大周那边关卡,应该没人敢拦你。”
“殿下,何意?”李衍握着牌的手微紧。
老五转身:“我跟老九斗了好几年,多少有点感情,突然传出成婚的消息,估计发生了什么事。”
李衍紧抿了下唇,开口:“她当众扇了皇上一巴掌。”
老五一听,尖跟着一颤:“那家伙疯了?”
说完,她又闭嘴了,她太清楚那家伙了,要么一忍到底,要么直接爆发,一旦爆发,天塌下来都不能阻止。
李衍也觉得她疯了:“现在皇上逼她嫁人卸权。”
但谁知道,一个被皇上忌惮又落魄了的公主会在白家遭受什么?
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迫娶大他那么多的女人,又怎么会不生怨怼?
他也想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要不要回去,自己决定。东西,本宫给你了。”五殿下说完,转身离开,李衍握着令牌,久久未动,冷风吹拂,忽然他抬脚就往外走。
宫女看着,担忧道:“娘娘,您要怎么办?那几个官员一审就知道我们在帮李相爷。而且,您还给了那个东西。当初您在九殿下手上吃了多少次亏?李相爷曾经又对您那么无情。”
老五抬着头看着月亮。
“你说,好不好笑。”
“什么?”宫女还在着急。
“我和亲的时候,父皇求我为天下百姓考虑。母妃求我,为哥哥的前途着想。上至朝堂重臣,下至会读几句诗的半吊子,都说我肩负大周未来。
我要是不去,就是至黎民百姓于不顾,我是千古罪人。”
宫女想起当初一阵酸,她们跟着过来的宫女,已经在这北齐王宫里折了不少。
“可只有老九会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那就不去,她帮我找个世家的闺女顶上。
反正那些人都把和亲说的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重要,自家女儿上,肯定更乐意。”
宫女愣了下。
“就当还她当年骗李衍进宫的人情。”她说完,转身离开,她得想想怎么糊弄北齐那个脑子不好使的老皇帝。
“妖妃”两字,可不能白被人叫了。
话说,李衍刚刚是不打架了?
五殿下惊悚了下,这是铁树开花?
还好还好,自己没吊死在他身上。
李衍安排完所有事后,轻装离开,几乎用着最快的速度往回赶,因为有令牌在身,出北齐几乎不带停顿,硬生生缩短了不少时间。
等快到京都的时候,等候许久的徐婧然跳上马车。
李衍坐在车内,沉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按以往,逼她嫁人就跟要她命一样,他不安了下,这回皇上明显下狠手,她万一乱来,闹出人命。
徐婧然跪着道:“一切安好,殿下在准备嫁人。”
李衍:“???”
徐婧然看出他的困惑,继续道:“殿下之前见过人了,说白家三公子那模样好像正好长在她胃口。”
李衍揉着眉,她府上的小厮的确就三标准。
白,嫩,纯。
一旦不白不嫩不单纯了,就直接扔去干粗活,简单粗暴。
“殿下在茶馆中看到白三公子后,没过几天就下令让白将军将儿子洗干净了,送她府上。”
李衍:“???”
徐婧然继续道:“白三公子虽然是白将军的儿子,但跟其他两个哥哥不一样,京中出了名的俊俏公子,所以,皇上虽然生气,执意赐婚,还是考虑到殿下的口味的。”
“就是白三公子被绑进公主府后,不识抬举了点。”
“入府第一天,就上吊了,就是废物了点,绳子要么系太短够不着,要么太长,吊不死他。等殿下问讯过来的时候,他因为吊不死自己直接急哭。殿下耐哄了他一个多时辰。”
“入府第一天后半夜,他携款潜逃,不小摔到了腿。殿下无奈抬了他回自己屋里,开始照料。”
“期间哭闹不止,然后病了三回,殿下又亲自照料的,好言好语哄着,允诺了不少东西。估计是被照料过程中产生了好感,白三公子不抵触了,最近老是有意无意去殿下面前晃。”
徐婧然说着,半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反正她觉得她家殿下小日子过的挺舒服的。
“相爷,殿下这回好像是真打算嫁人了。”徐婧然说着,就差明晃晃的告诉他,他其实不必回来的,人家高高兴兴的。
李衍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缩了下。
“下去。”
“是。”徐婧然跳出马车,觉得李衍态度不对劲,但思索了下自己的话,确定是按事实转述的,安离开。
李衍抿着唇,但之后,徐婧然发现传递的消息越来越琐碎。
“白三公子在偷偷学做发簪。”
“白三公子学做饭,烫到了手。”
“殿下陪白三公子做饭。”
“婚期在什么……时候?”李衍忽然开口问道。
“回相爷,两天后。”徐婧然最近跑累了,她从跟着赵久久开始,就没这么折腾过,再次说了句,“相爷,您不必这么急,殿下貌似挺开的,属下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学着给白小公子缝衣服。”
“加快进程。”李衍放在膝盖上的手又紧了下。
他头一次分不清她到底是在玩权谋减低皇上警惕,还是真的……
打算从此不问世事,准备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徐婧然:“???”
做啥?
大婚前一日,估计是见赵久久真的高高兴兴嫁人,撤了不少人,方便各种采买,准备。
一群侍卫守着,等明天大婚结束后,他们也能得不少赏钱。
然后,一匹马忽然跑过来,又停在他们门口,一群侍卫连忙打起精神,拔刀。
“来者何人!”
李衍掀开帽子,下马。
“让开!”
侍卫愣了下,但依旧不让,开什么玩笑,大晚上的,放李衍这么大一个男人进去?
“本相再说一遍,让开!”
带头的侍卫咬了咬牙,拿刀对准李衍:“还请相爷回去,喜宴在明日,不是今晚!”
李衍抬脚就要上阶梯,侍卫握着刀的手发紧,他们不敢动他,可也不能放他进去。
“殿下休息了。”后头一道声音传来。
“白公子。”一群侍卫忽然对着门外的人拱手道,因为明日大婚,在公主府待了快一个月了人终于被送了出去。
李衍回头,垂在两侧的手紧了下,少年披着纯白大氅固执又防备的盯着他,的确面冠如玉,称的上一个“嫩”字。
“相爷深夜造访,是否不妥?”少年步步紧逼,明明天寒地冻的,他偏偏跑了出来,守着自己的东西。
李衍头猛的仿佛被什么锤了下。
两人对峙了会,侍卫只希望这两人就这么相互看到天亮。
可惜,李衍终究是李衍。
“白小公子,你一传闻中不受宠爱,无权无势的小公子,消息倒是灵通?”李衍眼眸微眯,多年官场浸淫的李相的气势哪里是个刚出茅庐的小孩能比的,更何况,李衍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将一众皇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那点思,在他面前几乎一览无遗。
这一个花着思玩着被强取豪夺的戏码,为的恐怕不过是里头那个手里的势力。
“滚。”李衍沉着声,转身进去。
白家小公子脸色一阵铁青,又害怕他跟赵久久说什么,随即喊着:“李衍,你一个四十的糟老头子,殿下会喜欢你?”
“你还不如我白,我嫩!我长的还比你俊俏!对了!我体力也一定比你好!”
他各种激将法使着,可李衍一直往里走,他急着想跟着进去。
侍卫头疼的看着他,今晚公主府乱成这样了,待会里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不能再来一个添乱的。
“白公子,于礼不合,您不能进去!”
白小公子震惊了,凭什么李衍能闯,他这个准驸马不能?
“我可是未来驸马!”
“李相比您金贵,他硬闯,我们不敢伤,但您……说实话,驸马可以换,比您年轻,比您俊俏的还是可以找的到的,所以,您这样的,其实死几个都无所谓。”
“说句更难听的,我们要是死了,殿下还会难过几日,再给我们家人送金。但您要是没了,殿下只会掉两滴眼泪,然后转头让皇上重新找一个。”
后头拦着李衍的御林军:“……”
虽然话糙理不糙,没说错,但……
这也太糙了吧?
还是说公主府的侍卫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