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罗都跪下来双手揖礼说道:“请将军为此地民众主持公道,新娘每每被留在寺院十分哀怜,许多人敢怒不敢言,我之所以迟迟不愿成婚,便是因着不欲未婚妻有此遭遇。”
卫靖想到刚到蒲甘城时阿隆都问他是不是想住到寺院中,自己当时还觉得异常,如今一想倒是正常了。
他心中怒火更甚,冷冷地看着那罗都问道:“你便不求我,此等恶教,本将军亦断不容存于世上,此前为何无人反抗?”
对一直以来接受正统儒家思想教育的卫靖来说,这世上有这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
那罗都一阵语塞,他还没来得及跟卫靖他们普及此前蒲甘的领主需要得到寺院承认的事情。
“寺院存在的历史十分长久,拥有众多信众,因此此地的统治者需要得到寺院的支持,否则他们的地位不稳。”张晓珲替他解释。
“你亦知晓吗?”卫靖转过来问张晓珲,好像张晓珲知道这事却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他让他很是生气,这也是张晓珲第一次在卫靖身上看到了他这个年纪常有的愣头青的样子。
“此前有过听闻,但不确切。”张晓珲说道。
毕竟一千年以后听说过的事情,谁能保证一千年前真正发生了呢?
而且宗教问题十分复杂,总要等到矛盾聚集到一定程度才会引起爆发,而现在应该也是时候了,因为他们的到来,导火索已经燃起火花。
通过他们在营区门kǒu • bào打阿利教僧侣和民众们得了疟疠转求军队医院的两件事,大大降低了阿利教在蒲甘民众心中的地位,这才有了今日那罗都跪求卫靖的事情发生。
连阿和陀这样的家族都不得不屈服在阿利教的淫威之下,真就是“欲使其亡,先使其狂;欲使其狂,先使其盲”的真实写照。
“你今日便把那阿利教的恶行写出来,此恶教多留一日就多作恶一日。”
卫靖一刻也不想耽搁,马上点了人直奔城中的阿利教寺院。
张晓珲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阿利教寺院占地不算十分大,他们到寺院时已是下晌,寺院外头的僧侣看到兵士们以为他们只是路过,发现是冲着寺院来的想进去通报已经晚了,很快就被兵士们制住堵上嘴,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此时寺院中有三对新人在家人的陪同下正在做礼拜,卫靖让兵士们留在门外头,他跟张晓珲两人站在观礼的人群里静静的看着。
那三对新人看起来都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而且由于热带地区的人们普遍早熟,真实年龄也许还要小上一两岁。
三对新人脸色都不好,其中一个新娘子脸色煞白,神情惊恐,紧紧地抓着陪在她身边的一个妇人的手。
几十个僧侣围成一圈,把三对新人围在中间,每个新娘子身边还有一个陪同她的妇人,僧侣在齐声吟诵,听着与汉地佛寺里的僧侣吟诵区别亦不太大。
吟诵结束僧侣们起身绕着新人转圈,把手伸过去轻触新人头顶,那氛围看起来竟有几分殊胜。
仪式结束后,人们默默地开始离去,新郎和陪在新娘身边的妇人也一起离开,但是那个新娘子死死拉着陪她的妇人的手不放,嘴里不住地哀求着什么。
那妇人狠着心把她的手拉开快步离开,那新娘子要追上去,两名僧侣一人一边把她制住,她又喊了一声,那正在一起往外走的新郎回头,见状想回去,他的家人却死死把他摁住。
周围人似乎也都见惯了这一幕,依然依序往外走,仿佛完全听不见新娘子的惨呼。
卫靖大概这辈子也没怒成这般程度,毕竟以前的恶行没有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是凑巧,今日刚好是蒲甘每个月中本地人喜欢选择用来结婚的日子,也有可能是那罗都故意挑这个日子告知卫靖阿利教的恶行,好让他有机会亲眼目睹。
“来人!”卫靖冷冰冰说道。
门外的兵士们听到传令声一下子涌进了寺院,观礼结束正在往外走的民众们都惊讶地停了下来,因为寺院向来是不允许兵士进入的。
卫靖跟张晓珲都身着便装,民众们没认出他们俩的身份,但是进门的兵士就不一样了,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大乾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