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爷爷有的是办法,可是爷爷不忍心。”
良久,耳旁响起许思行略显疲惫的低语,“你九岁那年母亲就过世了,许广深又只顾自己快活,这些年来也没有给过你什么家庭的温暖……我们许家对不住你妈妈,也对不住你。”
许慕迟忽然想起母亲的葬礼。
当外公死死扒着棺木,任凭指甲渗出血痕,怎么都不肯撒手的时候,许思行就直直站在人群外围,羞愧难当,泪流满面。
也就是在葬礼过后,他便第一时间对外界宣布,与许广深断绝父子关系。
他张了张嘴,想说“都过去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怎么可能过去呢。
无数个日日夜夜辗转难眠的恨和想念,不管再过多少年,也没办法一笔勾销。
许思行见他不说话,知道他还是放不下,也不强求,伸手揉了揉眉心,转移话题道:“颜晞,我打听过了,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而已,我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
许慕迟回过神来:“如果爷爷见到她,就会明白了。”
“为了她,放弃出国留学,甚至是继承家业的机会,值得吗?”
“值得。”
“吃吃,你这个年纪,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不能这么草率地为人生做出决定,以后会后悔的。”许思行握紧了手中的拐杖,尽管已经满头白发,风烛残年,口吻里依然是属于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一字一句振聋发聩,“爷爷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跟她一起去北京吗?”
“爷爷,无论您再问我多少遍,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许慕迟开口,一步步走近,直到站在距他不过半尺的地方,而后跪在了厚厚的羊绒地毯上面,肩膀挺拔又笔直,“请您给我几年时间,我会向您证明,就算没有许家的光环,没有出国深造的机会,我也不比任何人差。”
不知道多了多久,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膝盖开始微微发麻,头顶落下一只苍老而温暖的手,很缓慢地摸了摸他的头:
“吃吃,你要争气,要独当一面,快点让爷爷看到那一天。”
许慕迟忽然鼻酸,俯身,恭恭敬敬向他磕了一个头:“我答应您,但是爷爷要好好保重身体。”
“好,好……”
头顶年老的声音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碎在空气里,“如果能亲手……把许家交到你手里,我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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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报道的那天是八月三十一号,一年中最闷热烦躁的时候,颜晞光是在大太阳底下站着,浑身就不停流汗,很快T恤后背就湿透了。
周晶蝉和颜弘帮她拎着行李,在两位学长的带领下,他们一路找到系里的女生宿舍楼。
颜晞在宿管那里登记个人信息的时候,许慕迟的电话刚好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