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心若忽地抬头,认真地问:“你还不准备告诉我吗?”“
“若若……”
没等他回答,她又问:“你觉得我一直呆在家里真的有用吗?”
有用吗?
看着她眼神里闪烁的期待和依赖,杨程奕慢慢失去语言能力。
有的,不过不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就像他限制了蒋心若出行,隋廷依然能查出真相,在生日当天寄给她当生日礼物。
蒋心若带保镖出门,他也可以通过其他渠道告诉她,除非自己切断她所有和外界的联络方式。
杨程奕发觉一个更为可怕的事情,自己这段时间里不过是隋廷当借口,理直气壮地要求她不要接触前男友相关的人,不要去见相亲对象,乖乖地呆在家里,只能看他一个,只能想他一个,也……只能见他一个。
上次交换过联系方式,如今很快就能约出来见面。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也无需多做伪装。
对面的人刚坐下,杨程奕直截了当地问:“原件呢?”
隋廷一怔,思忖片刻,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子我是给隋阿姨的,可不是给你的。”杨程奕声音里透出寒意,“要么拿出原件,要么滚出国。”
隋廷皱眉,“你怎么还有脸提我妈?”
“隋廷搞清楚,对不起你妈的人是你爸,不是我。”杨程奕一顿,“更不是若若。”
“怎么不关她的事?”隋廷的火蹭地一下上来了,“我寄的复印件在你那里吧?那个贱人写的信,句句拿孩子要挟,逼我爸离婚娶她。”
“你冷静点。”杨程奕又问,“你信不信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妈妈?”
隋廷冷哼一声,“我才不信。”
“你尽可以继续查,话我放在这里了,你的火发到谁身上都跟我没关系,但是若若不能知道这件事。”
愤怒之中,隋廷开始口不择言,“你爸跟我爸同一年去世的吧,你设身处地想想,如果现在查出你爸出轨多年……”
“闭嘴。”杨程奕厉声打断。
隋廷喘着粗气,问:“你到底为什么要维护一个贱人的孩子?”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三岁,一身的伤病,医生说那是因为她生母怀孕的时候没注意,后来生下来也没好好养过。”杨程奕慢慢地跟他说,“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得小心翼翼,血糖常年偏低,肠胃虚弱,大部分的东西都不能吃,靠药来补充日常需要的营养,稍微不注意就要住院治疗。”
“我不信,我爸临终前挪了那么多钱给蒋家夫妇,不就想让他们好好照顾蒋心若吗?”
“你可以再去查蒋家当年到底欠了多少外债,那点钱堵完窟窿没剩多少。这几年要不是我,他们连饭都吃不起。”
“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养着他们一大家子?”隋廷仍旧是那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在做慈善吗?”
“我知道你现在不知道往哪里撒气,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若若跟你一样,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杨程奕避而不答,又回到刚开始的问题,“原件在哪里?”
隋廷直直地看着他,神情茫然。
他打小特别敬重自己的父亲,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在爸爸最后的时日里,妈妈依然在隐瞒,为此,他定居国外,不愿回来。
可短短几天时间,这个认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隋廷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最多的情感竟然不是愤怒,而是茫然。
他不知道向来喜欢标榜自己爱妻的父亲为什么会出轨,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三者理直气壮地想要取而代之,抢夺妈妈娘家财产……
他更不知道要跟谁说这段荒唐事,他甚至不知道如今应该去怪谁……
所以知道蒋心若生日后,他毫不犹豫地寄出复印件,想让她跟自己一样痛苦。
现在忽然被人告知,她已经承受了多年的病痛……
杨程奕压低声音,带有胁迫的味道,“隋廷,你爸去世也有十年了,原件早已失去意义,我拿了也是不想让若若知道,真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隋廷犹豫半天,缓缓开口,“原件我没拿。”
就是说还在隋瑗那里……
杨程奕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隋廷忽然好奇,“杨程奕,你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
杨程奕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一开始觉得她太可怜了……”
顿了顿,又在心底接下去说,后来就觉得她太可爱了……
蒋心若就像错生在苦寒之地的玫瑰花,明明是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品种,却无端遭受这么多磨难。
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甚至还在自己忽视他的时候,还不惜剖开自己的伤口送上安慰。
她太好了……杨程奕在心里想。
好到他觉得浪荡多年的自己配不上她。
隋瑗这种年近六十,请了职业经理人无需亲自打理公司,有钱又有闲的阔太太比较好约。
地点定在一家高档茶馆。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很少有比对方先到的时候,杨程奕有点无所事事,订好茶点后,独自在包间等待。
不多时,门自外打开,杨程奕起身相迎,“隋姨。”
服务生送到包间内,拉开桌椅,隋瑗才款款落座,开口说:“难得杨总有空,能想起我们这些老人家。”
“您看着哪儿老了?”杨程奕客套说,“这不是忽然想起好久没见隋姨了吗?”
隋瑗低头摆弄指甲,抿嘴浅笑,“是好久不见还是不得不见啊?”
她这么直接,杨程奕也懒得多绕弯子,直接切入此行目的,“今天约隋姨来为的是一桩陈年旧事。”
“哦?”隋瑗轻声问,“既然是陈年旧事,那你早干做什么去了?”
“我也正奇怪呢。”杨程奕状似疑惑不解,“这么多年隋廷都没发现,怎么刚回国几天就知道了呢?”
隋瑗脸上的笑容蓦地停滞,“杨总这是什么意思?”
“没事,就是觉得很巧。”杨程奕反倒笑了出来,“不过正好也能趁这个机会彻底做个了结。”
三言两语间,他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隋瑗的意图。
祝兆言在世时,隋瑗都没对蒋心若下手,时隔多年更不会计较,这次有意抖露出当年的事情,无非是想让定居多年的儿子回国接管公司。
至于蒋心若的死活,自然不在隋瑗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杨程奕却正好相反,他只在乎蒋心若。
隋瑗坐直身子,问对面的人,“所以杨总想怎么做了结?”
“一份为期十年的合作项目,就当我给隋廷的回国礼物。”杨程奕从容地拿起自己右手边放的文件夹,递到她眼前,“我想要所有的原件。”
“杨总可真是大手笔,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还能换一个十年的项目。”隋瑗翻看几下,莞尔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抽出一沓文件推到对面。
杨程奕接过文件夹,从中抽出,一张一张仔细确认过后,手掰纸张的两头,稍稍使力。
只听“嗤”的一声,文件分为两段。
隋瑗吓得浑身一震,愣愣地看着这些曾经令她恶心的文件在他手里化成碎片,心头百味交杂。
雪白的纸片在面前堆成了一座塔,她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挥落在地。
杨程奕定定地说:“隋姨,以后人生还长,这些都忘了吧。”
隋瑗唇角慢慢舒展开来,“隋廷读了这么多年书,以后回E市打理,还需要杨总多加指点。”
杨程奕点了下头,“有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临走时,隋瑗忽地想起一件事,问:“她不会一直都不知道吧?”
杨程奕轻声说:“上一辈的恩怨她不需要知道。”
隋瑗面露惊讶,“他临死前能碰到你,也真是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正经点播一首bgm——《兄妹》
就让我们虚伪有感情别浪费
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