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心若一愣，小声叫：“隋姨。”
她终于明白自己刚才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那天容忱提过自己嫂子的姨妈就是隋廷的妈妈。
“姨妈，这是……”时之湄抿嘴笑笑，“这是杨程奕的女朋友，叫若若。”
隋瑗笑容优雅，“若若啊，听他们说好久了，今天终于见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蒋心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看他们闲话家常，心思却不知道飞去哪里。
“过来看一眼才放心，兮兮刚生完孩子还要休息，我就不多叨扰了。”隋瑗起身，状似不经意地瞥了蒋心若一眼，询问道，“若若是怎么来的？我送你一程？”
蒋心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隋瑗来者不善，只要自己拒绝，且不说在场的容忱顾兮肯定会无条件地保护自己，就是以时之湄和杨程奕老同学的交情，也会出手帮忙。
纠结到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说：“那就麻烦隋姨了。”
与其一直苦苦逃避，不如直面一次。
和预想中的剑拔弩张不同，隋瑗对她一直很客气，上车后还贴心地询问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如果不是自己隐隐约约猜出真相，可能真的只当她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蒋心若摇头说不用。
开车上路，隋瑗顺手打开了电台。
里面传出一阵伤心的啜泣声，而后女人哭诉自己丈夫出轨，小三想要取自己而代之的事情，主持人不停地安慰，她却哭得愈发伤心，“当初他没钱没势，是我们家一直帮他，没想到……”
隋瑗嗤笑一声，“男人啊都是这个德行。”
蒋心若不由地侧头看她。
隋瑗继而说：“以前我看我表妹嫁了个家世想当的男人，后来出轨了，就想着要嫁个熊小子，比较好掌控，结果也是没想到……”
蒋心若寒声说：“那他可真是猪狗不如。”
“你也很反感出轨吗？”隋瑗故作惊讶，“我以为你选择了杨总是不介意这样的事情。”
蒋心若听出她含讥带讽的话，坚定地反驳说：“您看错人了。”
别的她可能会怀疑，但是杨程奕一定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一路无话，临下车时，隋瑗忽地感慨说：“你长得都不像他，挺好的。”
游轮项目一周年庆，蒋心若和孟恬都收到了来自悦游公司的邀请，去开项目总结会，身为投资方的杨程奕自然也在邀请出席之列。
杨程奕想也不想就要拒绝，还不忘叮嘱蒋心若，“你也别去了，让孟恬自己去看一眼就行了。”
蒋心若思索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不行，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杨程奕狐疑地上下打量她，“是去什么地方还是见什么人？”
蒋心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你是说薛颉？”
杨程奕没吭声。
蒋心若解释，“我跟他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再说了，我拒绝他的时候你也在场。”
“对呀，我都听到了。”杨程奕没好气地说，“你拒绝了他还顺带说了我。”
“这算什么。”蒋心若也不客气地翻起旧账，“你还拒绝过我呢。”
杨程奕反过来哄她，“好了好了，是我的错。”
蒋心若带他回了杜家村。
破败的村落已经夷为平地，上面修起铁轨，远远地能看到来回忙碌的工人。
Y市温度远低于E市，大风阵阵，吹着她的长裙不时地刮到他的腿上。
走了一会儿，杨程奕脱下大衣披到她的身上，问：“怎么会忽然想来这个地方？”
走到白河旁边，蒋心若蹲下身，说起那段未曾提及的过往，“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那时候没人跟我玩，我就自己数河里的石头，旁边洗衣服的大人看到我，就说‘又是那个小野种’。”
杨程奕蹙起眉头。
“每次听到这种话，我就回去找我姥姥哭，结果她哭得比我还厉害，嘴里不停地念叨说作孽，我当时就想知道为什么，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原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自己能用轻松的口气说完，蒋心若没想到回忆往昔，心里还是觉得委屈。
杨程奕不动声色地搂紧她，“是作孽。”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她有点黯然，“你知道吗？我以前叫杜若，因为总是生病，村里的老人说应该起个药名补补。”
杨程奕故意逗她，“后来又发现少了点良心吗？”
蒋心若拍了他一下，又正色说：“我有事问你，你要跟我说实话。”
杨程奕也收起玩笑的神色，“你问。”
“你前段时间不让我出门……”蒋心若咬了下唇，“是因为隋廷吗？”
杨程奕摇头，诚实地说：“若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不能告诉你。”
蒋心若微恼，“你怎么这样？”
“若若，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当事人散的散，死的死，走的走，多一个人知道只会多一个人伤心。”杨程奕一字一句小心斟酌着说，“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你变成那个伤心的人。”
蒋心若忽然开口：“可是我已经知道了。”
杨程奕神情剧变，“谁跟你说的？”
所有人的反应和话语拼拼凑凑，变成了自己的身世。
“我又不傻，猜都能才出来。”蒋心若颤着唇，“所以我真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野种。”
隋廷的爸爸，同时也是她的生父。
家境贫寒，靠着赢取白富美跻身步入上层阶级，却在婚后耐不住寂寞出轨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生下了自己。
“若若，这不是你的错。”杨程奕张开双臂，接纳她所有的迷茫和悲伤，“是他们不好，都没学会怎么为人父为人母，只管生不管养，在这里面你是最大的受害者。”
祝兆言这种人都能在儿子心目中维系三十多年好父亲的形象，蒋心若却从生下来以后就要挨受病痛，这么多年靠别人的同情心换安身立命的机会。
蒋心若汲取他身上的力气，抬头问：“所以你当初会养我是答应了我生父吧？”
杨程奕沉吟着点头。
蒋心若不由地好奇，“为什么啊？”
杨程奕点了下她的鼻子，哄道：“因为你当时很可爱。”
“骗人。”蒋心若撇嘴，“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我很可爱啊？”
“我为什么答应其实不太重要。”杨程奕沉声道，“若若，你生来本应受人呵护，是他们不负责任，所以才有了我。”
她犹豫了很长时间才鼓起勇气，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袒露于人前，不求治愈，只求理解。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感同身受，蒋心若相信那个人一定是杨程奕。
他能懂自己的委屈和慌乱，能懂自己的无辜和愧疚。
“别想了，都过去了。”杨程奕忽地站起身，朝她伸出手，“你以后的人生还长呢。”
蒋心若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说：“那你以后要陪我一起走。”
杨程奕微微弯腰，笑着说：“我还可以背你走。”
蒋心若爬上他的背，反射性地往回看。
春风吹拂下，贫瘠的黄土正隐隐地冒出绿意，可能在来年，随着交通工具的升级，这里又会变成另外一番新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完结了，我继续去写了！
感谢：
wukebai白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4-0901:30:50
读者“林俊杰的小可爱”,灌溉营养液+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