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耳中听得小郡主的字眼,更是直勾勾的看了过来,口中犹自喊道:“小郡主、小郡主!我有个事要找小郡主!”
他地方口音很重,裴瑾懒得理他,给侍卫一个赶走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进了郡王府。
少年要待上前,侍卫已经拔了刀,只吓得他一溜烟的跑了。
少年一直跑了两条街,才敢停下脚来。他脚上的鞋已经露了两个脚趾,鞋底也折了,一走路硌得生疼,可即使这般他也傻笑起来。
伸手提了提裤子,少年又跑了起来,他从京中闹市一直跑到了城边的破庙,里面乞丐很多,走了进去,寻了个角落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跟前坐了下来。
他跑得气喘吁吁,男人本来是躺着的,被他用力扯了胳膊摇晃起来:“爹……呼呼……爹我看见我姐了!”
男人一骨碌爬起身来:“你说什么!”
少年傻笑着按着他胸口处的一块长命锁道:“我分别打听了好几处,这几个字是贵人的,是郡王府的……”
话还未说完,嘴巴立刻被他爹捂住了……男人一巴掌又拍在他的脑袋瓜上面:“你给我小点声!”
让叶晚欣慰的是,这先太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对她的事还十分的上心。
他只不碰她,其余的宠爱非常。
起先,她还小心翼翼的对待,强颜欢笑,可裴沭清澈的目光当中,总是了然的笑意,他让她随心所欲的活着,说不必勉强。
是的,她在他面前,似乎是无法遁形。
颜玉书去了翰林院,平日里闲暇时候,三人也坐了一处品歌论诗。她再不用假笑,不用表演表情,这一切来的十分突然,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年刚进冬月,便下了第一场雪。
裴沭生辰,请了叶晚过去参加小宴。
她的床上扔了三两套新裙,叶恬逐个看了,十分的艳羡。
“姐~你穿哪件都好看!”
“傻妞,”叶晚随意拿了件淡紫色的细腰长裙,习惯自己打理头发了,坐了镜子前面梳头发:“好看有什么用,这脸蛋就是个祸端。”
“瞎说!”叶恬站了她的身后,伸臂从后面搂住她的脖颈:“我看三殿下对你就很好啊,他这般的宠溺爱你还不勉强你,或许是良人呢!”
“呵~”她忍不住失笑:“说你傻你还真傻,先太子是什么人,他这般对我自然有他的道理,谪仙一样的人,怎能轻易相中我呢?许是自有自己的主意,谁知道具体想干什么呢!都是不好说的。”
她嘻嘻笑着,使劲勒紧姐姐:“姐姐总往坏处想,什么时候能过上痛快日子啊!”
叶晚沉默不语,只看着镜中姐妹花出神。
叶恬尝试着说服她:“你看看这位三殿下,日日送来新裙和首饰,出去游玩也要听你意见,从来不对你大声说一句话,你不愿做的事情更不勉强,多好啊!”
她将妹妹推开了些,慢慢站起身来,桌子上一字摆开许多新式样的首饰,其中有一个莹白玉镯隐隐还发着光,一看就是极品。
烛火的跳跃之下,叶晚捡起了它,她举在空中,待叶恬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才一松手,玉镯立刻掉落在地,只听啪的一声,断成了三段。
叶恬可惜的将玉镯捡起来,看着她十分不解:“摔断了干嘛?”
叶晚伸手在她掌心摩挲,突然使力又将玉镯挥落在地,地砖上面尽是碎渣,玉镯点点银光可见晶莹成色八分。
她用脚在一处用力踩着,若无其事地看着妹妹:“你看他送我的首饰无非都是宫里赐下的,既不能变卖也不能送人。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疼,他既然能宠我,若是只知道沉溺其中,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踩在脚下,再来后悔怕是就晚了。”
叶恬泪光微闪:“嗯,姐你说的对,我们不稀罕臭男人捧……”仿佛是下了决心一样还坚定地重复了句:“不稀罕!”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清歌儿在门外说道:“殿下派人来接了!”
叶晚这才安抚了妹妹,出得门来。
此时的叶家也不是当初的叶家了,裴沭指派了人轮班守护,乌苏暗地里来过两次都被打发掉了。
她知道裴毓是当真想要她去裴沭身边卧底的,但人家哥哥未必不知道弟弟的用意,却不知为何还留她在身边坐明晃晃的幌子。
马车就停在院外,叶晚外面披了白色的斗篷,发髻上面还贴了两个带有白色小绒球的珠花,看起来清新仙灵,别有一番风味。
走到门前,车夫将马车稳稳停住,清歌儿这才扶了主子下车。还未进门,便听见院内传来一声声娇笑,叶晚识得,是裴瑾的声音。
门前侍卫自然是认得她的,赶紧将人迎了进去,自然有丫鬟婆子过来接她,刚走进院里,便瞧见七八个人在一起嬉笑玩闹。
走得近了,才看到院中有一大雪人,这个雪人穿了破布衣衫,上面还戴着个形状奇怪的帽子,它眼上黑黑两洞,红红的嘴巴,远远瞧了十分的诡异。
偏就裴瑾笑得十分开心。
她看了刺眼,自己绝对是笑不出来的,缓缓走到裴沭身边,他立刻将手边的手炉递给了她。
外面寒风很大,叶晚抱了手炉,脸已经麻木了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裴沭特许的,除了皇上,叶晚不必给任何人见礼,作为现代人,她享受着这种便利,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虽然隐隐的也认为在古代可能会给他们无礼的感觉,但谁在乎呢!
当然,是有个人在意的。
裴毓站在一少女身边,见了叶晚不禁冷笑一声。
他手里还握着两个雪团,俨然这雪人是他的大作。是了,也就他能这么变态的堆出这样的雪人,她目光扫过去,坦然地对他对视,他讽意更浓。
是嘲讽她有了新的依靠吗?
是嘲讽她吗?
哧……叶晚淡淡目光从他身上划过,眼底露出一丝不屑。
世人都道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以为是不知自爱的女人,看低她,嘲笑她,可她更是嘲笑世人愚蠢。什么太子亲王,什么公主平民,殊不知多少年后一把黄土,进入新的更美好的时代,再没有皇帝,再也没有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