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伸手拉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腹上:“这个孩子是裴毓的。”
他依旧沉默,她松手,看着他轻轻的笑:“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只不过是喜欢将我娘嘱咐的任何事情都做的好好的,也包括我。”
他蓦然抬眸,心中隐隐的涌起一丝别样的情愫来,有点恼然有点生气还有一点委屈。
裴敏双手覆在身后,对着月亮笑:“抑或是你其实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你想与我组成个家庭,你真心相待,我只管做我自己也能接受。”
紫剑张口欲言,被她一指压住双唇。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裴敏盯着他的眼,认真无比:“别人见了你的缺陷,我却见了你的好,你这么纯,我没办法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带着裴毓的孩子和你成亲。你明白吗?”
他怔怔地看着她:“不明白。”
裴敏轻轻在他身边走动:“以后等你有了真正喜欢的姑娘你会明白的,那时候你会因她而犹豫,即使是我娘,也动摇不了想靠近她的脚步,真的有了那样一个人,你就会真的明白。即使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夜色当中灯笼中的烛火忽然灭了,紫剑简单的脑袋瓜里面是想不通这么多东西的。他想了想,问她:“公主是否在等宁王?”
裴敏失笑,故意说道:“我谁也没等,之前他也害我不浅,这孩子干什么就便宜了他去!”
紫剑好像有点懂了,又好像不懂。
黑暗中还能看见他有点呆愣的表情,她望了星空,忍不住低喃道:“呆瓜,我真想就这么给你留下啊!”
他陪着她站了一会儿,裴敏开始赶他:“快走吧,别等我一转念就后悔,到时候你陪上一辈子得不偿失。”
紫剑未动,她转身就走。
次日一早,裴秀求了裴敏,说要去爹爹身边,也要去伺候高阳郡主。
裴敏盯了他半晌,然后将他送了去。
高阳每日在床,裴秀小小年纪很是懂事,手脚又勤快,她见了很是喜欢。偶尔裴敏也会带裴昶过去,这小家伙比较淘气一点,正是到处跑的时候,小胖腿总是闲不下来,一摔倒了就回头看大人,小模样兴奋着呢,好似在故意耍怪一样。
郡王府热闹了许多。
裴敏怀孕四个月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裴毓回朝的消息。她松了口气,就这么大着肚子上朝总也不是一回事,正事都扔在他的身上,然后就能消停的养胎了。
孕期未到五月,那日她正在郡王府里陪着小裴昶堆雪人。
红药穿着滑稽的大红袄子,整个人包了好几层,笨拙地推着大雪球,紫剑在一旁牵着裴昶的手看着她上上下下忙乱得不行。
裴敏披了貂绒斗篷,她头上戴着帽子,手中还抱了个手炉,站得远远的看热闹。
冷不防红药拿小雪球扔了裴昶一下,惹得这孩子尖叫着跑了起来,一个在雪堆上面扔暗器,一个绕着雪堆跑,最后躲了裴敏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瓜笑嘻嘻地看着红药。
紫剑十分欣慰的走过去,大有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意思。
红药果然不敢乱扔,拿着雪球比划着吓唬她。
正是嬉笑玩闹,诺大的郡王府忽然静了下来,一个男人风尘仆仆,大步走了进来。侍卫都没有通报,他刚从吴国回来,先侍卫队一步,早早赶了回来,正是裴毓。
他收到了任何的消息,知道裴敏在朝,知道姑姑无事,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个女人身怀有孕。
因为走得极快,裴毓只瞥见裴敏的背影,他目光从玩笑的几个人身上划过,然后飞快走了过去。
高阳已经能简单的说出几个字来,裴毓跪了她的床前,重重磕了三个头。他细细交待了吴国风光,以及边界军情,还有修好的联姻。姑姑很是欣慰的看着他,目光中尽是温柔。
裴毓连日奔碌,眼底都是黑青一片,高阳想起这些年对他的苛求,如今他已经完全能够独挡一面,很是感慨。
他小时候最初模样,总是躲在她的身后,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披风,不敢骑马,不敢射箭,就像个女孩子一样腼腆。她曾为此头疼不已,从此对他严加看管,刻意用裴沭激励他,每做好了一件事,总要掐掐他的脸。
她许久没有夸奖过他,裴毓轻轻引着高阳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可惜姑姑十指关节已经有微微的扭曲,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已控制不住。
他按着姑姑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心中酸涩。
从屋里出来,裴敏还站在那里,他一路瞥着她的背影到侧影,一直到门口才收回目光。宫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裴毓按耐住心头涌起的触动,还是快步走了出去。
紫剑站在裴敏的面前,他还是不明白:“他好像不怎么在意你?”
裴敏这才转身,可惜男人的背影都已经不见:“你怎么知道?”
他猜测着,缓缓道:“都没心急见你。”
她笑:“这就是裴毓啊,他心系国家,女人什么的,估计只有不忙的时候才想的起来。”
紫剑沉默,裴敏正色道:“很公平,其实我也没怎么想他,以后有这个孩子就够了。”
孩子?
重点是这男人好像还不知道,紫剑忽然很同情裴毓,比起男人,好像裴敏更加的决然狠心。垂目想再看她,她已经哼着小曲走远了。
天色很蓝,寒冬即将过去,偶尔飘过的银色雪片也是变暖前的前奏。裴敏脚步轻快,只觉得世界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