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寻找我的杀母仇人,可我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家所拥有的,恒界大陆上绝无仅有的八块‘离砀’,除一块在我身上之外,其他七块在母亲被害时,与其他一些宝物一同被抢走了。所以,谁有‘离砀’谁就和凶手有脱不开的关系。可‘离砀’是珍奇之物,又是赃物,要想让‘离砀’浮出水面,就需要有足够分量的钓饵。正巧,我偶然认识了一个人,他是著名阵法宗师谢无涯的后人,他和我讲了他的祖上谢无涯多年前便独自在忘乡岛隐居的事。现在的恒界大陆,精通阵法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几乎绝迹了,强大阵法对各大势力来说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这就是吸引‘离砀’出世的最佳诱饵。我要去拜师,学习阵法一道,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到忘乡岛去。”
“忘乡岛,真是岛如其名啊。一座方圆十几里的小岛,周边海域环绕着几十道涡流,顺着涡流可以轻松上岛,但是想要离开,就要在强大的逆向涡流中长时间的前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可怕的是水下,成群的黑鳞蛟,我曾见到一头误入涡流的龙王鲸在不到盏茶的时间里被它们啃成一具骨架。踏上忘乡岛,就意味着只能忘掉家乡,忘掉过去的一切,因为你被困在这里根本回不去了。我在这里,找到了谢无涯前辈,你们肯定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前辈高人,在岛上独自过着野人般的生活,你们也想象不出他看到另外一个活人出现在岛上会激动成什么样子,因为常年没说过话,他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来习惯与人交谈。传授我阵法的事就更简单了,多少年枯燥孤独的生活,使这件事成为了谢无涯前辈那段时间最有兴趣的工作。而且,能够让他毕生的绝学得以传承,也是他最后的愿望。一年的学习和修炼,他把他所会的一切都传授给了我。可毕竟他已近百岁高龄,岛上生存环境又恶劣,大悲大喜之下,加上劳心费神,也让他油尽灯枯。最后,我在岛上为他立了一个冢,这是我这个做弟子的当时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楚骁说到这,将一大杯酒灌进喉咙。众人听到此也不禁唏嘘不已。
“那后来你是怎么离开那座岛的?”想到那是一座困住一代宗师几十年的岛,莫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想要活,就得不怕死!我发现天空中偶尔会有大型飞行凶兽路过,或盘旋觅食,岛附近海里大量的黑鳞蛟吸引着它们。我剥光衣服,将自己吊在树上,吸引它们来吃我。终于,我逮住了一头独角雷雕,靠着它,我才回到了恒界大陆。后来我利用所学,制作了‘七星盘龙锁天阵’,回到中州开始我的计划,在南旗城边缘收留了走投无路的玎玲。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楚骁说得很平淡,但大家都想象得出,这一年来他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危险,一次次九死一生,他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啊。
“莫家这一年倒是顺当得多,楚骁少爷走之前,留下的那头‘赤睛金猊兽’尸体,内丹被我吃了,让我功力上升到地境九阶。血液我提供给家族中一些天赋高的子弟,让家族的武力大幅度提升,甚至产生了十几个地境高手。皮毛我们带到其他城市悄悄拍卖了,莫家自此有了足够的家底。一年来争斗、吞并、联合恒社,现在隐隐成为南旗城的第一大势力。这一切,都是拜楚骁少爷所赐,再造之恩,莫家无以为报……”莫央激动的说着,又开始感谢起来。
“莫央族长,‘赤睛金猊兽’的血要慎用啊。我当初跟您说过,不论是内丹还是血液,虽然可以短时间大幅度的提高一个人的脉气,但是后遗症就是,以后再想进步就难上加难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用也坚决不让阿瑶用的原因。”
“我知道,不过对我们这些莫家人来说,当时不这么做就面临着灭族啊,我们这些族中的长老和年轻的核心,都清楚这样选择的后果。在这个末世,一个家族要想生存下去太难了,我们如此选择,并不是为了眼前的风光,而是要为莫家的后代争取一个未来。现在家族兴旺了,有了很多资源和好的功法秘籍,子弟们要想有成就比过去要容易得多。将来,他们才是莫家的希望,我们愿做他们的台阶、铺路石。一切,为了家族的未来。”莫央说着也狠灌了一口酒。
一时间,大家相对无言,话题实在是有些沉重。
席后,莫瑶给楚骁和玎玲各自安排了住处。安顿下来后,楚骁和莫瑶在花园的凉亭里轻声聊天喝茶。玎玲在席上喝了不少酒,此刻也晃悠悠的来到这里。看着凉亭中二人亲密的说笑着,她感觉自己的胸膛中有什么东西突然间碎裂了一般,好痛。她自嘲的一笑,是啊,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如同外面废墟中的一件垃圾而已。少爷心善,将自己从垃圾堆了拣了出来,让自己衣食无忧,保护自己周全。而自己呢,贪心不足,竟得寸进尺的有了非分之想。看看人家莫瑶小姐,谪仙般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少爷吧。而自己这样的垃圾,连留在少爷身边伺候都不配。
“少爷。”玎玲轻轻叫了一声,楚骁和莫瑶停下谈话,朝她走了过来。
“少爷,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天,不过却是玎玲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说着说着,玎玲的眼睛湿润了。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刚才席上就看你喝了不少酒。过来坐会儿,我给你到点茶喝。”楚骁极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
“不用了,玎玲要走了。我只是你路上捡到的,你不杀我,给我吃的,带我见世面,已经待我够好了。可毕竟你没有义务一直照顾我啊,而且我跟着也挺累赘的。”玎玲语气平静,只有眼泪无声的自脸庞大颗大颗滑落。
“傻丫头,我没有嫌弃你累赘啊,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楚骁有点慌了手脚。
莫瑶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叹一声,掏出手帕拭去玎玲的泪水,拉着她的手走进凉亭,将她摁坐在石凳上。
“是孤独啊。我也是这一年来才明白的,孤独并不是从来的一无所有、孑然一身,孤独是得到了却又失去,孤独是就在身边却感觉很远,孤独是看得见却无法去抓住。我说得可对?”莫瑶拉着玎玲的手,笑盈盈的看着她。这话却仿佛说到了玎玲的心里,让她不由得瞪大双眼。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有点长,楚骁哥哥可以在一旁补充啊。听过了这个故事,相信那种距离感就没有了,你也就真正的认识你的楚骁少爷了。”
玎玲听得俏脸一红,她当然想听,可又不好意思回答。
“故事从哪说起呢?就从十五年前楚骁和我三岁时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