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初二十三年四月十二。
已经深入接触朝堂几年的宋尧旭已经了解到了观王宋平的野心,在弘初帝有意无意的倾斜下,逐渐开始在朝堂中协助处理一部分政事。
近日他就被弘初帝派去了附近一个闹旱灾的城镇,监督救灾的工作,也顺便当作积累太子的威望。
但是这一次的旱情比往年要严重些,宋尧旭抵达城镇半月有余,灾情还在不断加重。
随着时间推移,眼看着朝堂的赈灾款项物资就要暂时告罄,百姓们都开始对宋尧旭产生了质疑,宋尧旭便在祁子臻的提议下安排了一场求雨庆典。
而在今日,也就是祭祀的前一日,原本因为有祭祀典礼压着还勉强算安分的百姓们,像是突然被什么人煽动了一般,纷纷闹到城镇的衙门处,要向宋尧旭讨一个说法。
因为旱灾,他们本该春收的作物颗粒无收,城中粮价米价飞涨,绕是宋尧旭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价格压得太多。
不少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沦为难民。
宋尧旭这几日奔波在调水水利兴修与救济粮水的发放当中,几乎从到这里来已经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面容中早已带上倦意。
他到今日凌晨才因为水利工程有一定的进度而被祁子臻劝去短暂休息,还没睡够一个时辰就听说百姓们都闹到衙门口了,当即同祁子臻一道赶了过来。
百姓们都被官员拦在衙门口外,宋尧旭就站在衙门内听着外面百姓从哭诉到辱骂,情绪变得愈发激动。
甚至有人提及到他曾经太子之位被废的事情,质疑他如今坐在太子之位上的合理性。
宋尧旭就静静地听着,等着他们骂完,等着他们的情绪平静。
身为太子,他必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倘若在这个时候他因为百姓们的话而失去理智,就会成为他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经过十数年的磨炼与沉淀,如今的他早已变得沉稳。
可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啪”一声清脆声响,瓷杯破裂的碎片从他身侧飞溅而过。
包括宋尧旭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下意识地看向了原本应该坐在公堂内的祁子臻。
祁子臻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脚边是他方才重重砸碎的瓷杯。他面色不虞,苍白的面容中唯有双眸漆黑如墨,此刻却仿佛浸入冷霜。
他走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都在吵什么吵?!”
原本还在嚷嚷的百姓听到他这一声强硬的质问,一时间竟没人敢出声。
祁子臻便继续冷声道:“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殿下不作为,说殿下罔顾百姓,难道这段时间一直以来亲自督促水利、亲自搭棚布施的人不是殿下吗?!你们在场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的难民?!”
围堵在衙门门口的百姓们一时间无法反驳。
看他们身上的穿着就明显能得知他们都不至于到难民的程度,而真正的难民是不可能不知道这几日宋尧旭一直都会出现在布施的地方附近,有时甚至会在人多时不顾太子的架子亲自帮忙。
见到他们无人敢应答,祁子臻冷笑一声:“呵。你们享受着殿下亲自打击奸商压下来的米价粮价,却反过来辱骂殿下毫无作为?殿下是太子,不是天神。若是太子说一句话就能解决灾情,这天底下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难民?我们如今该做的不是在这里推卸责任,而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闹事的人似乎被他这番话震住,面面厮觑。
祁子臻却无意再和他们说下去,冷声放下最后一句话:“若是还有其他问题,等明日祭祀典礼后,我国师塔少塔主随时在此地恭候你们。”
说完之后他拂袖转身,只留下一个挺拔而修长的背影。
宋尧旭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虽然忧心他的身体状况,但还是保持镇静地对周围官员吩咐:“疏散百姓们吧,午间的布施照常安排,我晚些时候过去。”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了,找人来把瓷杯碎片收拾一下,记得小心些莫要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