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苗则如见师尊,他嘴唇轻轻贴了贴小叶,抱着陶盆出去见见日光,开始练功。
参不透师祖他老人家的用意,但有这么一株小苗在身边,谢风遥心里踏实多了。
之后的每一天,也都如今日这般,练功、养树,想念师尊。不到死,不放弃一丁点活着的希望。
而初到照阳山的楚南楠,却如不见阳光雨露的蔫巴小花,整日昏睡,没有精神。
照阳山深处有怀梦谷,谷内气候温暖,花草繁茂。楚南楠来到这里的第三天,谷内别苑终于重整修缮完毕,东方熠迫不及待把她接进去。
居所外是一片荷塘,两岸菖蒲垂柳,一派奇异盛夏之景。
楚南楠蔫蔫耷耷坐在荷塘中心的憩亭,徒弟不在身边,哪怕食珍馐,居仙境,仍是高兴不起来。
身边两名侍女为她剥莲子,恭敬地伺候着,东方熠手持折扇,款步而来,在她身边坐下。
侍女要奉茶水,东方熠抬手制止,亲自为楚南楠和自己斟了茶。见她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着莲子,东方熠温声劝,“师姐,莲子吃多了伤脾胃,不要吃了。”
侍女停下剥莲的手,退至一边,楚南楠斜眼看他:“你管我?”
东方熠被下了面子也不生气,见到她就觉得欢喜,“师姐觉得这里怎么样,我知道木灵法修都是最怕冷的,师姐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扶风山那么冷,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楚南楠不答,只问:“什么时候取灵宝?”
当初两个人商量好,楚南楠用灵宝换他的锁灵衣和丹药,助谢风遥渡蜕体期,是等价交换,谁也不欠谁。
如此,谢风遥原著里渡过蜕体期的那份因果,就在她身上。他不欠男女主,也不欠东方熠,就可以完全脱离主线,不再受剧情牵制。
两个人,能有一个干干净净摘出来,也算值了。做师尊的嘛,总是承受得多一些。
东方熠本也是为灵宝而来,起初也答应得好,然而等她真的随他来了照阳山,他又不想要她的灵宝了。
不要灵宝,便不是等价交换,她就一直欠他的。
东方熠装傻充楞:“前日谢安又去了一趟扶风山,不过他没上得去,我派去的人,都是高手。”
楚南楠:“我的灵宝还不够换取这些东西吗?什么时候取灵宝。”
东方熠垂眼磨挲着杯壁,轻轻笑一下,“我又不想要灵宝了。”
楚南楠对应付他感到厌烦,她团扇掩着脸,起身就要走,东方熠一把握住她手腕,“师姐!”
她不满地蹙眉:“撒手。”
东方熠松开手,改拽着她的袖子晃,“哎呀,师姐,你别生气啊,你听我说嘛。”
楚南楠眉头皱得更深,莫名其妙看着他:“你不要学阿遥说话。”她用力把袖子抽回来,“也不要学他的动作。”
东方熠面上闪过一丝窘迫,她竟然就这样毫不留情戳穿,一点面子也不留。
他也不是故意学谢风遥说话,只是看他平日里那样说,在潜意识跟着模仿,希望能借此讨得楚南楠的喜欢。
然而他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学一个十七八的小少年撒娇,已经历世故的青年,身上全然没有少年人不谙世事的自然可爱。
这样的模仿,在楚南楠眼里,就是东施效颦,效果也适得其反。
楚南楠对他耐心有限,觉得他脑子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直接走剧情不好吗,麻溜地把灵宝取出来,有了法力修为,快快乐乐地跟兄弟姐妹争夺东方家少主之位不好吗?怎么一点事业心都没有哇?还在这演白莲。
东方熠绷着脸,隐有怒气,却不敢发作。楚南楠却不走了,坐回去,理了理裙摆,冲他扬唇一笑,“你喜欢学啊。”
从来到照阳山,她就没笑过,这一笑,如春雪初融,漫山花开,东方熠傻傻看着,一时痴了。
她面上却仍笑着,柔声细语同他说话:“那你好好学学,我看看像不像,学得好的话,说不定我真的喜欢……”
东方熠盯着她莲瓣一样粉白的脸,被她唬着:“真的吗,我学得好,你就不走?”
楚南楠歪着身子,手托腮,团扇遮脸,只露出一双潋滟水眸,睫毛眨呀眨:“那我得先听你学得好不好啊?”
东方熠抿唇,直起腰来,两名侍女十分有眼力见地退走了。
等到四下无人,东方熠才涨红着脸,小声地、弱弱地学。
“汪汪。”
楚南楠挑眉,忍着笑意鼓励他:“大点声。”
东方熠下巴微抬,清了清嗓子,又是“汪汪”两声,叫完以后,满脸期待,当真如等待表扬的小狗。
楚南楠却不笑了,只是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东方熠,何苦呢?”
他见她笑时,以为是真的把她逗笑了,却不想只是陷阱,不过是为了使他更难堪。
楚南楠转身即走,东方熠大怒,桌上茶水糕点被他拂袖扫落,噼里啪啦碎一地。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楚南楠!你给我站住,你欺人太甚!”
楚南楠摇着团扇,头也不回,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