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烨给关琰琰发了微信,随后便带着裴凛来到了一家酒店门口。
望着门头上斗大的几个字,七荷理疗中心,按摩,棋牌,休闲,娱乐......裴凛的脸色陡然一沉。
“她们在这儿?”他哑声问道。
方烨似笑非笑,“怎么?还非得在医院才行?”
裴凛唇线绷紧,没有说话,松了松领带往里走。
方烨紧随其后,开了间棋牌室,就在谭映禾和关琰琰包间的对门。
眼瞅着裴凛坐下以后就开始抽烟,也没有要去敲门的想法,方烨有些急了,无聊地转着手机,“我陪你在这儿干瞪眼呢。”
裴凛不理他,方烨索性又叫了一伙人过来打牌。
不到半小时,房间里便开始青烟缭绕了。
方烨一边摸牌,一边去瞧裴凛的动静,见他坐在窗台边站着,背影稍显落寞,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关琰琰发了一条微信。
一条走廊之隔的房间里,关琰琰起身穿鞋,一边往外走,一边和闭眼躺着的谭映禾说,“我去一下卫生间哦,待会儿回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谭映禾实在疲惫,眼都没睁开,“嗯”了一声。
她躺的迷迷糊糊,不多时,便听见房门被打开。
有人脚步沉重地走到她身后,顿了顿,一直没有动作。
谭映禾以为是过来按摩的技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辛苦师傅。”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两秒过后,才绕到她床头坐下。
略有几分粗糙的指腹覆上她的太阳穴,轻捻揉搓,动作很小心,却也出奇地舒服。
谭映禾闭着眼,总觉得这手掌的温润触感很熟悉,但她太累了,连掀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着,直到她打了一个喷嚏。
包间里空调温度调得低,她起身想找遥控器,刚坐起来,就撞上了身后那双淡然冷清的眼。
裴凛一米八几的身高坐在一个小方凳上,姿态却并未显出几分拥挤,长腿微微折叠置于身前,上半身的衬衫有些宽松,袖口挽上了手肘,冷白的手腕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伺候旁人的。
谭映禾怔了几秒,下意识便往后退了半步,“你怎么在这儿?”
裴凛面上没有任何被揭穿后的尴尬,他徐徐往后靠了几分,眼神落在她手臂上那道浅浅的划痕上,嗓音清淡,“怎么伤的?”
谭映禾垂眸看了一眼,挪到床边找拖鞋,“跟你没关系。”
她穿上鞋想出去,裴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谭映禾脚步顿住,默了默,“没有。”
“那你是害怕?”裴凛缓缓起身,站到了她身后,“好聚好散,你就是这样跟我散的?”
谭映禾觉得他这人实在擅长倒打一耙,转过身看他,“那是建立在没有纠缠和打扰的基础上。”
裴凛闻言,唇角虚勾几分,“你以为我在纠缠你?”
谭映禾不说话,微扬的眉眼已经表露出她的想法。
“今天的事是凑巧。”裴凛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就在对面,刚刚出来看见你朋友了,所以就想进来跟你打个招呼。”
谭映禾狐疑地打量他,“那你给我按什么?”
“你都跟我说辛苦了,我帮你按一会儿,也辛苦不到哪儿去。”裴凛漫不经心地笑,见她不信,扬手指着对门,“怎么,要不要跟我进去看看?”
“不用了。”谭映禾坐下来,刚想赶他走,门口传来敲门声。
一个穿着技师服的男生拎着工具箱站在门框上,一看房里有两个人,愣了愣,才问,“是哪位要按?”
“是我。”谭映禾应了声,转头看裴凛,却见他脸色擦黑,满眼阴郁,愣了愣,她开口赶人,“招呼也打了,你可以走了。”
裴凛眉心微皱,看着她,“你让一个男人帮你按?”
小伙子连忙解释,“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按摩,不存在你想得那种情况。”
谭映禾翻白眼,“听见没?淫者见淫,赶紧走吧。”
裴凛面容阴鸷,可也束手无策,顿了几秒,他迈步出去了。
谭映禾伸头看了一眼,果真进了对门。
这什么缘分?
她一时也有点无语了。
关琰琰窝在方烨旁边看他打牌,余光瞥见裴凛走进来,还招呼他问,“怎么样裴总?进去那么久,有没有好好谈谈心?”
裴凛走到窗台边,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有些不悦,“你回去给她换个女技师。”
关琰琰还想再八卦一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谭映禾问她是不是在卫生间睡着了,她连忙合上手机,在方烨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就匆忙回去了。
人走以后,方烨也推了牌不玩了。
走到裴凛身边,他噙着笑,“又碰钉子了?”
裴凛望着远处的街道,指尖的火光明明灭灭,他冷然开口,还是心底过不去的那件事,吩咐着,“你让老板换个女技师过去。”
方烨被烟呛了一口,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至于吗?来个男人碰她你就受不了了,那以后她要是跟别人谈恋爱,你会不会直接疯掉?”
裴凛没有应声,指尖的青烟缭绕,掩着他的眼神,让人看得并不甚真切。
许是氛围开始变得有几分凄楚,方烨没有再说话。
裴凛眼睫半垂,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回答。
何止会疯,只是想到她会靠在其他男人的肩膀上笑,任由旁人牵着她的手,胸腔深处便已经开始痛彻心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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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房的事没了着落以后,谭映禾便收了心好好工作。
自从张向强知道她和裴凛没了关系以后,对她便十分不待见,每周一次的内部培训会,谭映禾因为会见当事人稍微去晚了几分钟,站在会议室门口敲门,就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训道,“你要真忙就赶紧去忙吧,不必来听了。”
明亮的灯光下,谭映禾看见周月嘴边的讥讽,以及薛士琴眼底的漠不关心。
向来如此,她虚心地欠身道歉,然后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
周围小心翼翼的打量从未停止过,谭映禾仿佛未察觉一般,打开了笔记本。
空白的纸页上突然出现一颗水果软糖,她沿着那只手往上看,方奇乐就坐在她身侧,笑容浅淡,“别放在心上。”
谭映禾收回视线,“谢谢。”
散会以后,谭映禾跟随众人往外面走,薛士琴突然叫住了她。
她转正以后,接手的案子按规矩是律所分配的,基本都是些简单的民事案件,可今日,薛士琴丢给她一份文件,让她接手一桩刑事案。
行业内人尽皆知的,刑事案件收益少,风险高,业务压力大,属于吃力也不一定能讨得到好的工作,但眼下,她别无选择。
谭映禾回到工位上翻了翻合同,好在,只是一桩涉嫌盗窃的案件。她下午便去找当事人的亲属办理好了委托手续,然后去看守所会见了当事人。
了解到无法取保候审以后,谭映禾向家属解释了情况,就在这时,嫌疑人位于老家的母亲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她说想寄些换洗衣物过来,谭映禾提醒了她衣物里不能夹杂其他物品,对方应允,她才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