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骨碌坐起来,把裴凛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谭映禾面容僵滞,大大的眼睛缓缓锁定他,怔怔开口,“我好像已经......推迟......半个月了。”
裴凛和缓的眼神渐渐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他微微眯起的双眼,以及眸中散发出来的严肃。他垫了个枕头放在谭映禾腰后,认真地询问,“日期没记错吗?”
“没有吧......”谭映禾抠着脑袋想,“上一次不是笔试那天吗?十一月十号,你说要帮我庆祝,去餐厅吃的,回来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衣服都脏了,你抱我去浴室的吗,还想......”
她复盘着回忆线,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那天她崴了脚,裴凛自请要帮她洗澡,洗着洗着就心猿意马......最后却没有得逞。
谭映禾想起来了,笃定地说,“对,迟了大半个月了。”
眼下都是一月初了。
裴凛眉眼半敛,唇线绷得笔直,良久,他掀被下床,走去沙发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谭映禾羞得缩进被窝里,大半夜吩咐秘书去买验孕棒,也只有裴凛能这么面不改色了。
向秘书效率很高,大约四十分钟后就来到了水湾。
裴凛下楼去拿东西,不一会儿上来,手里提着一袋药品。
谭映禾随便扒拉了一下,除了几盒不同品牌的验孕产品以外,竟然还有三大盒计生用品。
“买这个干嘛!”她有些气急败坏。
裴凛正坐在床边研究验孕棒的使用说,闻言看都没看一眼,淡声道,“我让他买的,这些牌子安全性比较高。”
谭映禾窝在床上一角,蓦地想起有一回儿,中途她觉出有什么不对,把裴凛推开了,借着外头的月光瞧了眼,结果发现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然破了。
“不会是那次吧......”谭映禾心情十分复杂。
“不知道。”裴凛看完了说书,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杯水,“喝完。”
谭映禾整个脑袋都是木然的,机械地听从裴凛的指令去了卫生间,她坐在马桶上,卫生间灯光黄,照出他认真谨慎的侧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做什么实验。
试剂需要反应时间,在那十几分钟里,俩人陷在各自的沉默里,谁都没有说话。
约摸时间到了,见裴凛还倚在门边发呆,谭映禾小声地唤了一声,“可以看了吧?”
男人英俊的眉眼没有松解,像是要远赴战场一般,显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缓步朝洗手池边摆放的三个试剂走去。
那五秒大约是谭映禾经历过最长的五秒,裴凛微微俯着身子,看了好几遍,光从背影看,除了认真看不出别的。
她鼓起勇气问,“中了吗?”
裴凛缓缓转身,头顶光线充足,高挺的眉骨垂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
谭映禾眯着眼看,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天别去上班了。”他沉沉开口,“带你去检查。”
谭映禾急了,自己跑过去看,三个验孕棒,都是两条杠。
“我靠......”她许久没说过脏话了,完全是脱口而出,“真他妈准。”
裴凛蓦地俯身,两条长臂一捞,把她公主抱回了床上。
塞回被子里,他眸色渐暗,警告了一句,“不许说脏话。”
“胎教很重要。”
谭映禾:......
之前到底是谁不想要孩子的啊,怎么裴凛比她适应得还要快!
安顿好谭映禾以后,裴凛又去给向秘书打了个电话,大约是安排天的检查,谭映禾偏头看了眼时间,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大晚上的。
挂上电话回来,裴凛看见被子上散落的避孕套,三下五除五收拾到袋子里,一股脑丢进了垃圾桶。
“干嘛啊?”谭映禾不解。
“用不上了。”裴凛看起来还算淡定。
“生下来可以用啊,多浪费。”
裴凛走到床边,有些无奈似的,“你老公暂时还不差买套的钱。”
......
那个晚上,谭映禾辗转反侧都没有睡着,她向来不是纤弱的人,那么多年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可不知为何,在得知自己肚子里可能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时候,她总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按理说也不该那么快就有反应的,她只能归结为是自己矫情。
旁边的裴凛倒是一直没有动作,呼吸也很均匀,但当谭映禾第二天自然醒来以后,看到自己手机上凌晨五点半发出的请假信息,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裴凛可能一夜没睡。
她揉了揉眼,头脑还有些昏沉,裴凛已经在卫生间为她挤好了牙膏,朝她招手,“过来。”
谭映禾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放在床边的鞋都换了,胶质鞋底,抓地力很强。
她有些无语,又没提起精神开玩笑,只是昏昏沉沉地走过去洗漱,连坐下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被裴凛抓上了车。
“这么着急干嘛?”谭映禾打了个哈欠,“孩子又不会跑。”
裴凛帮她把打包好的三治拿出来,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热切,冷静地说,“避孕套都是百分百靠谱,更何况是验孕棒呢。”
这话一说出来,谭映禾顿时就醒了。
看一眼前排的司机,仿佛没听到似的,她锤了裴凛一拳,小声警告,“注意措辞!”
“好。”裴凛将三治塞进她手里,“快给我吃。”
猴急猴急地到了医院,裴凛带着她直奔妇产科。
应该是一早便预约好了,没有等多久,一套检查流程便做完了。
俩人坐在医生办公室里,不由都有些紧张。
一位女医生,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副眼镜,面容看着很和善,问他们,“结婚了?”
谭映禾点点头。
医生打量他们两眼,收回视线,又落在手中的病历单上,缓缓说道,“怀孕了哈,六周。”
从这句话开始,谭映禾就听不见其他的话了。
后面医生解释一些孕期反应注意事项的时候,都是裴凛在应对。
走出医院大楼,谭映禾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掐着裴凛的胳膊,几乎掐出了一块青紫,语气里都是难以置信,“真的怀了?”
裴凛任劳任怨地托着她的胳膊,点点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