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琰琰神思困倦，点点头，“好啊。”
她之前和彭生岸自驾去过临市的一处景区，全程都不用她规划任何，彭生岸像一个AI，脑海中筹划好了很多行程，衣食住行样样都不让她插手，却也能安排得让她满意。
关琰琰一时兴起，突然要变更路线，他也能欣然应允。
她有时怀疑彭生岸是她老爸关长茂买给她的机器人男友，完美得让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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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之前关琰琰去过许多次，这次也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关于行程方面她一直没有过问，办理入住的时候彭生岸才告诉她，今天来是一处比较小众的景点，叫神威岬。
景区位于积丹半岛西北部的海峡，看点就是被誉为“积丹蓝”的海域，可以一览无余，美则美矣，但关琰琰私心觉得，其实并不值得专门跑这一趟。
她唯一感兴趣的，便是站在海边时，彭生岸同她说得那个故事。
“日高国首领的女儿喜欢日本平安时代的武将，不惜乘船去追，追到这片海域，寻人未果，便怒沉大海，自那以后坊间便传闻，只要女人经过此地，便会遭殃。”
关琰琰眉头一皱，抱紧胳膊，“那你还带我来这里？”
彭生岸笑容浅淡，“你也信这些？”
关琰琰的八卦因子活跃起来，“为什么说也？”
“我前女友。”彭生岸扶了扶眼镜，转头望向湛蓝海面，眸色有些幽远，“不管什么怪力乱神的传说，她都相信。”
“你还喜欢她？”关琰琰脱口而出。
彭生岸微怔两秒，随后轻叹一声，“说喜欢过于浅薄。”
那是他第一次向关琰琰坦诚自己的感情，毫不避讳地说，“但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关琰琰内心怅然，声音也跟着落寞许多，“因为失去了最想在一起的人，所以这辈子跟谁在一起，就变得无所谓了，是吗？”
彭生岸面容未变，眼神波澜不惊，显然，他并不否认。
关琰琰心中突然多了几分轻松，许是没了愧疚和负担的沉重感，她语气微扬，“为什么是我呢？”
彭生岸面朝大海，驼色风衣的下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转过身，认真阐述，“你性格很好，家境很好。”
他面容平静，坦率得几乎趋于真诚，“当然，长得也漂亮。”
“像我们这种家境的人，既然接受了相亲，也就意味着接受了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彭生岸说着，顿了顿，“我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关琰琰微笑，“当然能。”
她喜欢有话直说的人。
“我知道你也在衡量，也知道你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入婚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俩很像，都不再相信婚姻的必经之路是爱情。”
“或许合适的，才是对的。”
彭生岸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永远不疾不徐，温柔有耐心，仿佛他的每一句话都只是让你听到，而不是让你接受，保持距离感的同时，又能让你感觉到被尊重。
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关琰琰严肃地思索了一下，对他说，“你让我开始认真考虑了。”
彭生岸微微一笑，“期待你的答案。”
这个答案的意义不言而喻，往前一步是婚姻，往后一步，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关琰琰渐渐迷恋于这种摊在明面上的交往，不用掏心掏肺患得患失的生活，其实也并没有她想得那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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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留于北海道的最后一夜，彭生岸带她去了一家冰窖餐厅。
整家餐厅都是冰块打造，餐桌、椅子、就连酒杯全都是晶莹剔透，配上氛围感十足的灯光，除了有点冷以外，简直置身于仙界的宫殿。
关琰琰原本心情是很好的，那家餐厅食物味道不错，她也拍了许多照片，和彭生岸上次明明白白地聊过一次以后，俩人相处得也越来越轻松自在。
一切都舒适得恰到好处，如果不是一个人突然出现，应该称得上一趟完美的旅程。
餐厅门廊也是冰块，门高低，个子高的人进来要低头，关琰琰吃饱喝足，托着腮四处打量的时候，瞥见了门口进来的年轻男人。
方烨和一行人一起，有男有女，都很年轻，其中一位是住她对面的旗袍美女，方烨说是他嫂子，嫂子身边还挽着一个漂亮女孩，站位很微妙，人是贴着嫂子，一双眼却紧盯着走在前面的方烨。
方烨也看到了关琰琰，出乎意料的，他眼中并没有几分惊讶，仿佛知道她在这儿似的。俩人目光交汇了仅仅两秒，关琰琰面容冷清，率先移开了视线。
方烨一行人走到她身后的某张冰桌坐了下来。
关琰琰越想越气，不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
上次去栈桥她发了朋友圈，方烨找去了，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看到她朋友圈的，但这回出来玩，她朋友圈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发，只用工作微博发了几张神威岬的照片，连定位都没带。
“阴魂不散。”关琰琰有些烦躁地嘟囔了一句。
对面的彭生岸眼明心亮，适时问候，“这里确实有些冷，吃饱了我们就回去？”
关琰琰应了声好，然后默不作声地收拾包。
起身的时候，眼神不经意落在身侧，方烨正对着她坐着，眼神毫无掩饰地落在她和彭生岸身上，清冷寡淡，带着赤.裸的猜度，明晃晃得近乎傲慢。
而那个进门便挽着他嫂子的年轻姑娘就坐在他旁边，正拿着手机，贴着方烨的胳膊，嘴角带笑同他说着什么。
关琰琰没有穿秋裤的习惯，小腿在冰桌下面放久了，有些没有知觉了，起身时上半身微微踉跄了一下，彭生岸见她异样，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想披在她身上。
关琰琰抬头说谢谢，顺势拉住了彭生岸的胳膊，借力站了起来。
俩人并肩走出餐厅，没有人回头。
短靴踏在雪地上有粗钝的声音，一轻一重，留下两串脚印。
关琰琰挽着彭生岸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走到路边，要上车之前，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关琰琰回头，方烨站在冰屋前，神态落寞，“聊聊，可以吗？”
彭生岸作势要松开手，可关琰琰却把他拉得更紧了，再转头看向方烨，眼底裹着轻松的笑，“聊什么，说吧。”
方烨没有接话，深黯的目光移到了彭生岸身上。
关琰琰朝他笑，“这是我未婚夫，我不想当着他的面和前男友聊天，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要走了。”
“再见，方烨。”
她笑得虚假又美丽，仿佛漂浮在夜空中的一瓣雪花，一触即化。
方烨缩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头，掌心的坚硬物体割出钝厚的疼痛，而他竟然连拿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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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彭生岸并没有主动提及，是关琰琰自己觉得没劲儿，半是坦诚半是倾诉地和他聊起了方烨，一段红男绿女的情爱往事，说穿了也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情节。
彭生岸听完也没什么反应，连句唏嘘都没有，只是很认真地说了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如果你愿意考虑跟我进一步发展，我能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便是你可以随时后悔。”
“你年纪比我小六岁，可能并不像我这般迫切寻求一个妥善的规划，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即便没有爱情的成分，也应该有友情的参与，作为朋友，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他这么说，便是针对她离开时说得那句“未婚夫”了，彭生岸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知道那句话的意义是什么，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能看得出来，关琰琰是一个极其洒脱随性的人，他欣赏她的品性，远高于其他。
果不其然，关琰琰听到这些也很平静，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偏过头玩笑似的问他，“这个后悔，包括婚后吗？”
彭生岸点头，“当然。”
“那就结吧。”关琰琰按下了车窗，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她感觉心中豁然开朗。
“我是个行动派，从不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