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姒见他言辞谦卑,之前对他的嫌恶之心便减了几分,再者说现下又在他府上为座上之宾,总不好再驳他面子,只好陪着饮了一爵。琬姒此时也带了几分酒意,她本是肤白胜雪,现在又双颊绯红,宛如雪地中绽放的一树红梅。只把个虞阏看得两眼发直,神色间竟有些痴痴呆呆。
琬姒饮完酒,见到虞阏这样盯着自己看,心中不悦,冷冷说道:“酒也喝过了,罪也赔过了,虞公子这就请回吧。”
虞阏这时才回过神来,笑嘻嘻地道:“琬姒小姐,还请再饮一爵。”他的盘算是让琬姒再喝一次,自己便能多看一会。这一节琬姒岂能不知?她道:“小女子酒量浅薄,恕难奉陪。”
虞阏自打从娘胎生下来,从没人敢这般拂他之意,一腔怒火又无从发泄。他心中难受之极,一斜眼见到周考神情恍惚地坐在旁边,心道:这小子看来是喝多了,我且再劝他几番,今日定要让他大大的出丑,方解我心头之恨。
“既然琬姒小姐不能再饮,那么便由周公子代劳吧。”虞阏挪到周考席前,端起酒爵道:“周公子,你我二人是不打不相识,这也算得上是种缘分。来来来,请再饮一爵。”
周考明知自己不能再喝,可是见到虞阏来敬酒,却又不肯示弱。他双手摇摇晃晃地端起酒爵,不小心将酒洒在衣襟上,他也浑然不觉。
琬姒见他这般模样,心知他身体已有些不受控制,便道:“表哥,你不能再喝了,不如先歇息一阵再说。”
她这番话原是关切之意,可在周考听来,却觉琬姒有些看不起他。周考一仰头,将爵中酒一饮而尽。虞阏心知若论拼酒自己是胜券在握,倒也用不着占他便宜,陪着饮了一爵,说道:“好!周公子果然爽快。你我再饮一爵。”
琬姒心知周考的犟脾气一旦发作,自己劝他不得,因此她转而对虞阏说:“虞公子,你不要再劝表哥喝酒了,他快喝醉了!”
虞阏笑道:“诶,今日之宴,本来就是要无醉不归,喝醉了又怕什么?再者说,我看周公子酒量甚豪,哪有那么容易便醉?”
琬姒急道:“我表哥平日里是滴酒不沾的,他根本不知自己酒量深浅。陡然间这样喝法,只怕会有损身体!”
虞阏见她言语中对周考极为回护,心中妒意大盛。他暗想:有琬姒这样拦着,若再执意向周考劝酒,倒不免着了痕迹。需得怎生想个法子,让琬姒阻止不了才好。
当下虞阏一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玥妫在他下首,见他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凑拢过来探问道:“大哥,此刻正是把酒言欢之际,你怎么反倒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么烦恼之事?”
虞阏正想着自己的心事,随口答了一句:“没啥。”
玥妫撇嘴笑笑,说道:“唉,我猜啊,多半是为了琬姒那个小丫头的缘故。”
虞阏吃了一惊,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母亲大人告诉你的?”
玥妫洋洋自得地说:“这又用得着谁来告诉我了?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看出你已被那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了。若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父亲大人又何至于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你说动了父亲和母亲大人来给你帮忙,想法原也不错;但他们能做的最多不过是找个媒介提亲,行那文定之礼罢了。你若想俘获琬姒的芳心,他们二老恐不能替你代劳吧。”
虞阏心下恍然:玥妫与琬姒年龄相仿,心中的想法也应该很接近,因此只有玥妫才最懂得琬姒的心思。于是他道:“大哥事先没想到找你商议,实是愚不可及。我只想到婚姻大事需父母做主,可是说到能为我出谋划策之人,那自然非妹妹莫属了。”
玥妫却不搭理他,不紧不慢地端起酒爵来啜了一口。虞阏哀求道:“好妹妹,你可一定要帮帮大哥。将来,你若有什么为难之处时,大哥一定鼎力相助便是。”
玥妫这才说道:“大哥你虽对琬姒有意,可我看她似乎对那个呆头呆脑的周公子青眼有加呢。”
虞阏悻然道:“就是这样才叫人可气!也不知道这周考哪一点强得过我?琬姒、哦不,老天一定是瞎了眼了!”
玥妫“噗嗤”笑道:“你舍不得骂琬姒,倒敢诅咒上天,也不怕遭报应。”
“若能得琬姒小姐倾心于我,便有什么报应也不怕。只是不知怎样才能令她心回意转?”
玥妫道:“大哥不必心急。你想,那琬姒小姐不过是初出闺阁,能见过几个男子?她陡然间遇到一个长相俊俏的表哥,心中萌生出些许爱意,尚远未到两情相悦、山盟海誓的地步。待日后她见的世面多了,就会知道这世间原来有许多男子,比起这周公子强了何止百倍。所以只要大哥你的风头处处都盖过了这周公子,何愁琬姒不对你另眼相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