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发讨了个没趣,只得缄口不言。这时他见妲己不时用手指向天空,一面对晨星说着什么。周发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具体内容,但是他注意到妲己每次说完话,晨星便用短匕在那木板上刻下一个印记。
周考也抬头向天上看去,此时夜空中月色昏黄,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大部分的星星都被黑云遮挡,只有一部分最明亮的星辰会从云层的间隙间显露出来。只不过此刻月亮正位于南方,而妲己却是面朝着正北方向,显见妲己是在观察星象。
过了一会,妲己转过身来,面朝着“艮”卦,同时用手指向东北方向的星宿,晨星依然按着她的指示在木板上做着标记。周考忽然醒悟,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地上的八卦是用来判定方位,帮助妲己小姐确定天上星辰的位置。”
周发听到周考的自说自话,纳闷地想着:这些星星看来看去不都是一个样?妲己小姐做这些事到底有什么用处?他既无法理解,不久后便觉得索然无味,对周考说道:“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周考虽有些恋恋不舍,但他见到妲己已经转向了东方的“震”卦,心知若过一会等她面朝南方时,再想走可就走不掉了。想到这里,他急忙带着周发悄然离去。
第二天一早,虞梦延约了莘甲、周昌一起来向苏侯辞行。三人来到北房前,见台阶下一个老仆正在打扫庭院。虞梦延上前说道:“敢问苏侯大人可在房内?我们特来向苏侯大人告辞,烦请代为通报一声。”
那老仆应了一声,当即进房去禀告苏侯。没过多久,苏忿生便走了出来,说道:“三位大人,这么早就要动身了吗?”
虞梦延道:“正是。眼看商王即位之期已近,还是早些到朝歌为好。不知苏侯大人预备何时启程啊?”
“晚辈本来也打算今日动身,只是舍妹昨晚夜观天象,推算出今日可能有雨。她还特意嘱咐,让我留三位大人在别苑多住两天,且等雨住之后再走不迟。”
周昌抬头看了看天,见半空飘浮着一层薄云,东方旭日初升,耀眼的阳光从云层中穿透出来,照得空中霞光万道。他想:这样的天气不像是马上要下雨的样子,为何苏侯的口气却如此笃定?
莘甲回想自打离开虞城后,连日来天气都是阴晴不定,就算有雨那也并不稀奇。更何况这时节雨势通常都不大,如果因为一点小雨就耽误行程,那以后还谈什么领军作战?于是他说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我和周昌大人确有要事在身,须尽快赶往朝歌。又岂能因些许雨水便裹足不前?”
苏忿生点了点头,又问:“不知虞侯大人意下如何?”
虞梦延也在心中盘算:现在正是阴雨季节,一旦下起雨来,一两天内未必能停。倘若这场雨竟连着下个四、五日,难道要一直留在别苑不走?所以他也说道:“此地到朝歌并不遥远,说不定等我们到了朝歌,雨都还没下咧。就算真的有雨,估计也没什么大碍。”
苏忿生见挽留不住,也不再勉强,将众人直送到别苑门外。周昌与苏忿生话别之后,在庄外找到鬻熊,命他拔营启程。一路上,周昌始终对妲己的预言念念不忘,时时留心着天气的变化。到了中午的时候,风势果然渐渐大了起来。虞梦延的队伍中有举着旄旗的,这旄旗旗杆上系着一根牦牛尾,没有风的时候牛尾是垂下来的,而此时牛尾却被风吹得四处摆动。
行至小采之时,队伍抵达了一个叫做怀邑的地方,前面不远就是苏城。这时天空中已是阴云密布,周昌抬起头来,忽然觉得脸上一凉,原来是一滴雨正落在他的脸颊上。他不禁在心中赞叹:想不到妲己年纪轻轻,就能准确预知天时变化,真是大有先见之明。
虞梦延坐在马车上,忽然发现虞阏的衣衫上似乎有雨水之痕,他问道:“阏儿,是不是下起雨来了?”虞阏自己倒没察觉,他伸出手来感受了一下,才说:“父亲,是有些零星雨点飘落,您要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就在二人聊天之际,雨越下越大,片刻间虞阏的外衣上已全是雨点,他问道:“父亲,要不我们先在此地宿营,避一避雨吧。”虞梦延朝道路前方看了看,说:“前面就是苏城了,等到了苏城郊外再宿营吧。”
可是虞梦延的马车上有容盖,可说是风雨不侵,而虞阏骑着马,头上也没个遮拦。虞阏怕打湿了头发,便取了一个竹簦撑在头上。这竹簦其实就是一个下面带柄的斗笠,大概就是后世雨伞的雏形。好不容易到了苏城外,虞阏的外衣已经湿透了,他赶紧让士卒们在路边找地方安营歇马,这时却听虞梦延喊道:“得找个地势高的地方宿营!”虞阏这才醒悟——这平原地带,下雨天地面容易积水成洼,时间一长营帐都会浸泡在泥水中,那可就糟糕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