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药,你知道。”他站在墓地。
已经快到初秋了,墓碑旁的柏青树依旧挺拔,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变。
梁髓之站在墓地前想着重生的事。
他重生的第一晚,
倒在饭店后厨。
水满到腰际,他迷迷糊糊醒了。眼前无法看清。那一瞬间,他只记得地下室最后一轮月亮。
后来他死了。
有活过来。
厨师长发现他晕倒,只心疼后厨的水骂骂咧咧道:“洗个碗都洗不好,去去去……”
“去前面端菜。”
他被推搡着出去,麻木端着手里的菜。
放下。
“玫瑰,我家老头子可说了,明天让我备份大礼庆祝你完成分化,说说你想要点什么……”
这两个字几乎让他机械的愣住。
手里的盘子“哐当”砸落桌面。
这一桌的客人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是听见隔壁少女的声音:“什么大礼,分化而已。”
慵懒微调轻垂。
这个声音已经刻在骨子里了,拿出来的时候会剖开骨肉疼得长记性。
他抬眸。
她坐在那里,懒懒的跟她对视一眼:“伸手敲了敲水杯……”
挑眉:“你。”
“过来倒水。”
两年。
他才意识到,面前苏玫瑰是十六岁的模样。
她的眉眼,声音在地下室安静潮湿的磨灭中慢慢耗尽。
大概像温水煮青蛙。
他原以为,
那只青蛙在温水里久了,不会太冷。
没想到丢到冷水里才是彻骨的清醒。
那天他混入苏玫瑰十六岁的生日宴会,推她下楼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输了。
或者他的恨在地下室那两年已经消磨殆尽。
他甚至给自己准备了一瓶毒药。
墓地的柏青不会掉下它的最后一片叶子,而梁髓之也不可能等到面前空旷的墓地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这辈子的回忆结束。
他开始想上辈子的死亡。
“我藏了一颗药在舌下,你那天亲了我很久……”
少年看着无字的墓碑:“我以为你想折磨我,后来进地下室的每一天,我都在脑子里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景……”
“你疯了。”
梁髓之眼尾轻轻松乏。
“我想你死,你就真的送上来。”
他好像想通又没想通。
墓地管理费用必须按时结算,以前确实太穷,重生后用脑子里的记忆写了几篇研究的论文寄给杂志社,多了一些费用。
不过这些费用大多都用在了墓地的维修费上。
十六岁的梁髓之,买了一块墓地。
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影子。
“哎呀,这块墓地的钱你上个月不是才交过吗?”墓地的管理员是个beta女人,胖胖的身材贴了贴口水翻着面前的页码,手指顺着指到那一页:“喏,4500星币,三个月的都交满了。”
女人翻着皱眉嘀咕:“上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记的,乱七八糟我弄起来真的不方便。”
少年从泛白的书包掏出一叠现金:“我想先预付一年的。”
“一年?”女人狐疑盯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年,一本正经道:“我先说好的,我们这是有规矩的,只能三个月三个月的交,最多交一年,要是逾期不交管理费是会把墓地给挖了的哟。”
女人刚接管这片墓地,小心翼翼的,毕竟埋下去的人要是没人管,就成了遗忘了一块有名无实的碑。
梁髓之点头:“只是先托管一年。”
“理由哩?”女人记下,顺口一问。
少年楞了楞。
“出远门。”
女人不情愿收下现金,又道:“我跟你说,我和上一个管理员可是不一样的,他进了牢子啊就是不遵守规矩!”
“我可是不一样的,一年后你要是没来续费,这墓地多一秒我都会挖的。”
少年低声:“不会很久,我会回来交钱的。”
女人最后扯了张单子给梁髓之,顺势道:“我可是会干很久,下次你要是不来我记住的。”单子递过,又道:“上次那个管理员你应该也见过的吧。”
女人八卦道:“因为非法用诱导剂被抓了,你要是看见哎哟哟……他柜子里哟,就是这……全是诱导剂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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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星际邮局寄最后一份论文文章。
转身准备去hóng • dēng • qū的大厦,那天从苏家逃走,她帮他打了个车。
似乎想抱抱他,又停住。
“我会找你的。”她说。
少女提着行李消失在巷口,她去哪儿了,做什么了,都无处可知。直到一周后,他的桌面堆满了无数演算纸,不是竞赛扰乱了他,而是她彻底扰乱了他。
院子的大门被敲开。
柏雪的脸冷冰冰的,垮着对他道:“明天中午十二点,青玉大厦二十四楼703,那朵臭花找你。”
身后的赵骏翔冒了个头。
“别听她的。”
“是苏玫瑰找你,她不方便跟你联系。”
梁髓之攥着门框,指节都泛白;“你们见过她?”
赵骏翔笑得有点勉强:“嗯……算是吧,反正听我爷爷说这次苏家亏损有点大,苏珺放话说跟苏玫瑰断绝母女关系,她挺出乎意料的,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母亲手里10%的股份也给吞了下来……”少年挠挠头看向柏雪。
“喂,你那天去了,怎么样?”
少女的脸白,脾气古怪瞪了刷宝的少年一眼。
却见omega少年眸底满是担忧,轻轻咳了一下:“不太好……”
回去的路上,赵骏翔转着手里的赛车钥匙,一面转悠一面兴奋:“玫瑰也太大方了,传句话就给A58玩,小雪子,我们这次值了!”
少年跳着拐了一把沉默寡言的少女。
柏雪转头慢悠悠:“这赛车是给我的。”
赵骏翔心里直喊苦:“哎,别啊……”将钥匙收回来,鼓着腮帮子:“你又不喜欢玩车,放着生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