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日暮降下,浅淡的微光照了进来,打在少女干净的面庞上。
静姝并未注意到沈镜的异样,还在兴奋地说着这件事,“沈叔叔,我们能不能留在这几天。”
她眼睛亮亮的,是从未有过的欢喜。少女真正喜欢一个人时,看什么都是愉悦的。
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沈镜视线淡淡从她脸上移开,“你功课不能落下,长安也有事等我回去处理,不能在这里久留。”
静姝挣扎不放弃道“功课我会好好做,我会努力,回学府也会好好学。您要是忙,您就先回去,我留在这里就好了。”
沈镜脸色漠了下来,“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明天一早就走。”
“您可以留亲卫在这,而且我…”静姝话没说完,被沈镜抱了起来,她吓得两手立即勾住沈镜的后颈,“沈叔叔,您要做什么?”
沈镜把她放到床榻上,双手撑在两侧,静姝的鼻尖碰到了他对襟的扣子,带着夜里寒凉的冷气,而他的话却比那颗扣子还凉,冰冷的眼仿佛能把人冻住,“静姝,我把你接回来,不是让你去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静姝愣愣地看他,没明白沈镜口中不该有的心思是什么意思。她喜欢一个人也是不该有的心思吗?难道不是他之前对自己说不会约束她的喜欢,还说她年纪不小,该嫁人了?
沈镜的心思素来难猜,静姝看不懂他,但直觉告诉她,沈镜现在生气了,而且很严重。
叶柳听到国公爷回来的事,把表小姐吩咐热好的饭菜端到屋里,刚到门前,就听到忽高忽低的轻喘,还有那些奇怪的动静。
表小姐的声音格外清晰,时轻时重,娇娇柔柔的,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这已经不是一次叶柳无意间撞见,可她依旧还是有点害怕,端着碟子扭头匆匆下了楼。
静姝仿佛处在狂风暴雨之中,沈镜毫无罢休的架势让静姝害怕,她在沈镜怀里哭,“您怎么了,沈叔叔,我好怕,沈叔叔…”
但她的哭声却没能让沈镜停下,反而激得他越加厉害。
此时沈镜不得不承认,他想这样很久了。他从未在她身上真正能极致欢愉过,每次为了防止吓着她,每次都戛然而止。今日他不想再遮掩下去,这个柔弱又坚韧的小姑娘只能是他的。
极大的掌控欲让他想把身下这个人关在屋子里,只能见他一个人。一面想让她依赖,一面又想让她dú • lì,这样矛盾的心思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面适时地下起了雨。雨水淅淅沥沥,不似春雨缠绵,也不像夏日狂涌,反而有点温柔多情。
静姝趴在沈镜怀里哭,瘦弱的身子不停打颤,眼睛肿得像个核桃,凌乱的发丝缱绻在颊边,看起来破碎又可怜。她躺在沈镜怀中,眼尾红红的,小脸也有些异样的红。
床榻、地上、案边,凌乱地摆放着她素色的襦裙、淡粉的亵衣,床头的妆镜映出两人的身影。
已经是一更天了,沈镜抱着她,两人都没睡意。
沈镜掌心安抚在她的后背上,“你与他不过只见了几面,对彼此性格,家世都不了解,合不合适不是你一句喜欢就可以成全的。”
“可是我…”静姝抬头看他,抽噎道“可是沈叔叔,我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她活了两世啊,一直都是她在迁就别人,从没有过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她也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待在她喜欢的人身边。
静姝累得没有力气,手抬不起来,只能任由他盖上被子,被他搂到怀里。
“有多喜欢。”沈镜平静地开口。
静姝声音有点哑,“我只要见到他就能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我想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以为他放弃除了阿爹和三哥哥的所有。”她想抬起的头被沈镜按了下去,只能贴着他心口说道“不管他去哪,我都愿意跟着。”
“是吗,他可真幸运。”沈镜凉声道。
沈镜并不认为一个小姑娘的喜欢能坚持多久,无非是小孩子心思罢了。他一夜没睡,静姝后来哭得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静姝还没醒,沈镜已经带她上了马车。天边刚透出一道光,官道上只有这一辆马车。
等静姝醒过来的时候离长安已经很近了,而那家驿站,那个少年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沈镜侧靠在软榻上看书,静姝就躺在他怀里,沈镜的空出的手搭在她的腰间,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的磨着,他格外喜欢摸静姝的腰窝。
静姝睁开眼,看向不属于驿站熟悉的马车,沈镜没和她商量,就把她带出了客栈。
昨夜那个少年恍如隔世,就像一场梦一样。
沈镜感受到怀里动静,把书拿到一旁,掀眼看她,“醒了?”
静姝闷着头不想说话。这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喜欢上一个人,尚在萌芽之中,就这么硬生生被沈镜掐灭。
她没有哭闹,现在的静姝比想象得要理智,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和沈镜之间是怎样的关系。昨夜是她任性,她能活下去已经是上天最大的眷顾,再没有什么资格去任性。
“沈叔叔,我饿了。”
静姝不喜欢吃饭,从未说过饿,她知道醒来之后沈镜会为她安排好所有事,他昨夜应是生气了,自己想带回去养的孩子就这么快跟人跑算怎么一回事?是静姝太莽撞,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即使想明白,她心绪还不是很好,这毕竟是她第一个动心的人。
沈镜放下书,把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耳后,“案上的羹汤还热着,现在吃吗?”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对她依旧像以前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沉稳的气息,极为安全感的怀抱,可静姝总觉得怪怪的。
“沈叔叔,您不生气吗?”她觉得他昨夜应该生气了。
沈镜这样自傲的人,怎会允许自己养的孩子被人轻易带走。而且他昨夜对她真的算不上温柔。
沈镜把羹汤舀到一个碗里,拿了过来,吹走上面的热气,“你不懂事,年纪也小,看到年少的郎君难免会动些女儿家的心思。”
“再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他和你之间的差距。我派人查过了,他出身寒门,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要养,你被我宠了这么久,不是能适应那种贫苦日子的。”
“他也护不住你,你对他一开始的心动也不过是因为他恰巧救了你,又生得俊朗,时间久了你就明白,感情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届时你被位高权重的人欺负,他连还手都不可能,甚至会亲手把你送到那个人的府上。”
沈镜一字一句地分析,脸色平淡,丝毫看不出昨夜冰冷的迹象。昨夜的沈镜确实吓到她了。
“当然,如果我说完这些,你依旧喜欢他,非要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拦着,你现在就可以下马车回驿站去找他。”沈镜道。
他神色严肃,这句话不像玩笑,却让静姝莫名地感觉到一股凉意。
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静姝眼眸动了动,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亲着他的薄唇,“我是沈叔叔的,我只跟着沈叔叔。”
静姝的懂事总会让人心疼,但又不可否认,这句话极大程度上取悦了沈镜。
沈镜去回吻她,这次的吻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她能感受到沈镜的强势,他温热的掌心按在她脑后,喘息时开口,“专心。”
他教她真正的亲吻是什么,与她的唇舌交织,仿若要把她吞入腹中。这样掠夺时的沈镜,如一头富有经验的野兽,强硬得让她害怕。
一吻过去,静姝身子不禁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脸颊红如云霞,唇畔水润光泽,娇艳欲滴。
沈镜在她唇上轻啄了下,拿起案上的羹汤,汤勺在里面搅了搅,温热并不是很烫。沈镜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张嘴。”
静姝听话地启唇,小口喝了下去。过于柔弱的外表让她看起来很好欺负,给人善良懵懂的假象。静姝并不认为沈镜会被她这副容貌蒙蔽,他有自己判断是非的方法。
她并不会自恋地认为沈镜喜欢她到不可以失去她的程度,或许沈镜真的是乐于照顾她,把养孩子当成一种乐趣,在这种乐趣没有消退之前不会让她嫁人。
两世的阴影让静姝对沈镜太过依赖,她不会轻易去冒险,去追求那些虚幻飘渺的东西。
喝了小半碗,静姝就有些饱。沈镜这次没逼她,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睡一会儿,很快到长安了。”
“我睡不着。”静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小脸干净,侧颜的长睫像小扇子一样好看。
沈镜摸着她的发鬓,“还在想他?”
静姝摇摇头,“不想了。”
她嗓子有点哑,是昨夜哭闹留下的。沈镜捏了捏她的耳尖儿,“嗓子不舒服,再喝点羹汤润润。”
静姝不想喝,什么都不想做,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发呆,但她没拒绝沈镜。
她嘴太小,汤勺里流出嘴角的羹汤沈镜会给她细心地擦干净。
静姝看着沈镜英挺的面孔,他眼尾的细纹不知何时又加深了几分,昨夜那个少年虽只见到一面,可静姝记得他的眼尾很干净,肌肤紧致,和她一般大的年纪,要比沈镜年轻得多。
静姝伸手,纤细白皙的指尖摸在他的眼尾。
沈镜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她。
静姝的手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做什么?”沈镜问她。
“沈叔叔,过了今天您就三十八了。”静姝开口。
她记得他的生辰,就是在今日。
沈镜唇抿在一起,手中的东西被他放到案上,面色有些淡,无意识拨弄两下拇指的扳指,“所以呢?”
静姝忽地粲然一笑,“您想要什么生辰礼?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送什么。”
她的回答让他有些出乎意料,从她醒来开始情绪就很不好,沈镜察觉到却也没说什么。
女儿家的萌生的情愫能持续多久,早晚她会把那个人忘了。沈镜教她的东西太多,却从没教过她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他以为时间长了她自己会明白,可现在看来并不然。
“你不用送我什么。”沈镜道。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时而传出几声鸟鸣。
静姝猜得到是自己刚才的话惹他生气了,她那句话就是在明目张胆地说沈镜很老。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只是昨夜那个少年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静姝两世为人,都从未体会过这种心动。沈镜对她很好,她看他像长辈,可他们的关系却远远不止于此。
静姝分不清她对沈镜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但昨夜那个少年让她知道,她于沈镜的喜欢并不是心动,或许是一种长久依赖的习惯。她习惯了被人照顾,贪恋沈镜身上的安稳。
沈镜微微掀起眼,看向不断卷动帘子露出的外面,语气说不上温和。
相比于自己微不足道的心动,静姝更想要沈镜永远的庇护。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性子什么都做不了,只有依靠沈镜才能活下去,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怕是换谁都会嫌弃她吧。
静姝两手勾住沈镜的后颈,试探地去亲他的薄唇,学他把舌头伸进去。但这种事情她是第一次做,动作还有些笨拙。
“哪有人不喜欢收到生辰礼呢?”静姝软糯地开口,“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生辰是什么时候,阿爹就把捡到我的那天作为生辰。那时候没有钱,到我生辰阿爹就会去大户人家求他们施舍糖果。”
她顿住,为了几个糖果阿爹好多次都被人打得浑身是伤,这些静姝不想提。
“沈叔叔,您真的不想要吗?”静姝小心翼翼地亲他,舌头又小又软,完全没有章法。
沈镜收回视线落到她身上,教她什么是真正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