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徐家开始收参、包参地,杨树村全村上下都多了不少进项。
这腰包鼓了,日子好过了,出去也能挺胸抬头倍有面儿了。村民们再看徐家人,那是哪儿哪儿都顺眼,闲着没事就要跟七大姑八大姨显摆他们村有这么个致富先锋。
于是徐家一说要整理参地,可谓是一呼百应,根本不缺人手。
像周老三吴老二这样还要上班的,也念着徐家人的好,下班后免费过去帮忙。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出两天,杨树村这边的一百二十亩参地就整理完了。就连排水沟也全部清理了一遍,马上再来一场大雨都没有问题。
相比之下,隔壁铁柱妈家就显得太过冷清了,几乎无人问津。
不过铁柱妈现在也顾不得在意那些就是了。
她这会儿全部心思都放在怎么从矿上要一大笔赔偿金上,根本就没想过办丧事。
“张嘴就跟人家要三千块钱,也亏她想得出来,真当人家矿上是冤大头呢。”
晚上吃过饭,徐朵将碗筷收拾下去,准备和庄振宇去河边散散步。才出门,就听到门外不远处那棵大树下,吴老二媳妇儿那颇具辨识度的公鸭嗓。
她循声望去,几个女人正人手一把瓜子,坐在树下边乘凉,边议论铁柱妈家的事儿。
“三千?她也真敢要,三千块钱都够在山上包块地种参了。”
“所以说她想钱想疯了。”吴老二媳妇儿撇嘴,“我看他们闹也白闹,矿上以前也不是没出过事儿,谁摊上了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何况这事小李自己也有责任。”
一听这话,就有人问:“听说他那天下井前喝酒了,真的?”
“他那人那么好酒,恨不得一天喝上三顿,你们说呢?”
众人不由一阵唏嘘感叹。
正说着,瞧见徐朵和庄振宇,吴老二媳妇儿忙招呼:“你俩出来溜达啊?嗑瓜子不?”
徐朵没和她客气,抓了一把放到男人掌心,又抓了一小把给自己,,笑着问:“婶子吃完饭了?”
“吃完了吃完了。”吴老二媳妇儿点着头,又问徐朵:“对了,你妈的腿咋样了?这两天都没见她出来,伤得挺严重吗?”
“还没好,她岁数大了,有点伤不容易痊愈,怎么也得多养几天。”
众人一听就又说起铁柱妈来。
“也不知道那天发什么疯。老徐嫂子好心安慰她,她倒好,一点不领情,还动手打人家。”
“是啊,以前他们家孩子小,老徐嫂子还帮着看过呢,哪有她这样的。现在又天天跑矿上闹,真是让人死了都不安生,也不知道他们家小李啥时候才能葬上。”
“应该快了吧。”徐朵说,“天这么热,尸体放不住,矿上也不可能一直叫他们这么闹下去。”
果然这话说出去没两天,铁柱妈两个娘家兄弟就因为在矿上闹事,还动手伤了人,被公安局拘留。铁柱妈一分钱没要到,又灰溜溜抬着尸体回来了。
大夏天的,尸体放这好几天早臭了,离老远就能闻到味道。
吴老二媳妇被恶心得够呛,隔着门板站在院子里骂:“小李娶这么个败家老娘们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年纪轻轻就叫她克死了不说,还把人放臭了都不埋。”
周围几家也都颇有怨言,毕竟夏日里天热,家家户户都开着门窗,这味儿飘进来实在让人受不了。
徐朵见徐小弟和庄子建脸色都不大好,大佬虽面上镇定,长眉却拢着。干脆让家里人把东西收拾收拾,先到新房那边住两天,等铁柱他爸出殡了再说。
结果一家人带着东西刚出门,就看到了领着三个孩子的徐大嫂。
“什么味儿啊这是?咋这么臭?”她边走边捂着鼻子抱怨,见徐家人全背着包抱着铺盖站在门外,一愣,“你们这是要干啥去?”
前年闹了那么一出,徐大嫂足有好几个月,都没再回婆家来。
后来徐朵考上大学,徐家请客,徐大哥带着她和孩子来道贺。徐老太太高兴,又看在儿子和几个孙子孙女的面子上,没当面甩脸子叫她走人,那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这一年多,老太太都没再帮她带孩子。她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也不会回来。
这会儿见她领着几个孩子,还背了两个包袱,徐朵心中警惕起来。
“不干什么,就是咱妈前两天摔了,腿脚不大方便,我让她上我那儿去住阵子。”
徐大嫂可是个不赚便宜就等于吃亏的。
庄子建每次来,庄振华不仅给伙食费,还大包小包从帝都往这儿捎东西。
徐大嫂却不一样,每回回来都两手空空不说,一群人在家白吃白喝完了,临走还要拿点东西。这些年,她都是让孩子吃婆家的省自己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徐朵还没抠门儿到,连点粮食都不舍得给侄子侄女吃,但就是不想让对方轻易如愿。何况老太太的确是受伤了,这几天家里的活儿他们可一点都没让她干。
听闻此言,徐大嫂面色果然一僵,“妈受伤了?伤哪儿了?怎么都没跟我和你大哥说一声?”
“家里都知道你和大哥工作忙,抽不开时间,就没惊动你们。不过医院开的单子还收着呢,大嫂要是想看,我去找给你。”徐朵笑着道。
徐大嫂生怕她给自己看完单子之后,会让自己掏钱,赶忙摇头,“不用不用,太麻烦了。”说着上来扶了徐老太太,“妈你小心点儿。”要跟着一块儿送老太太过去。
徐朵一瞧她这样儿,更觉得她此次回来目的不纯,只冷眼等着看她到底想干嘛。
一行人很快到了新房,徐朵将徐老太太安置在楼下东边那间比较大的屋子,自己和庄振宇、庄子建则住去楼上两间。
她前脚带着人去收拾房间,后脚徐大嫂就拐弯抹角打听徐老太太,这两年徐家收参,到底是帮徐朵收的,还是徐家自己收的。
徐老太太早知道这个大儿媳什么德行,闻言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
“当然是帮朵丫头收的,我和你爹哪有这个钱?桂香,你咋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我就是觉得好奇,随便问问。”徐大嫂被老太太拿狐疑的眼神儿看着,也不心虚,“妈你说是帮朵丫头收的,她才上班几年啊,哪来的那么些钱?”
“她不是打死了头黑瞎子吗?”徐老太太拿过一边的烟袋杆,慢悠悠装起烟丝,“她把熊胆卖了,小庄家里又给添了些,凑的本金。”
徐老太太故意没提那棵卖了两千的野山参,说本金是庄振宇家里给出的,堵大儿媳的嘴。
徐大嫂自然没法再在这上面挑理,只低声问她:“妈,小庄家在帝都那边,真的很有能耐吗?”
“不知道,反正我三个儿子,也没指望女婿家里养活,他家有没有能耐跟我都没关系。”
徐大嫂磨叽了徐老太太半天,也没问出啥有用的信息,心里实在有些不甘。
瞅着这铮明瓦亮的二层小楼,再想想徐朵据说一口气包了上千亩林地,这两年还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她咬咬牙,主动找上了徐朵。
“大嫂你想和我一起做买卖?”
正拿着抹布擦窗台、桌子的徐朵动作一顿,望着面前几乎要笑成一朵菊花的人挑了挑眉。
“是啊。”徐大嫂点头,“小朵你能挣,别说你和小庄了,你们再生十个八个孩子也花不完的花。我和你大哥就不行,挣得太少,再不想点办法,这三个孩子都要养不活了。”
“那大嫂你说,怎么个一起做买卖法儿?”徐朵将抹布放在桌上,好整以暇望着她,“你是想跟我一起收参呢?还是想跟我一起包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