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急着赶过来的,说话还有些喘。
徐朵立马叫一声“妈”,问起她和徐老爷子的身体。
“都好,都好,我和你爹不用你操心,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就行。”
“那咱们家地里呢?这都五月份了,地种完了没有?”
“种完了,你二哥和你二嫂回来帮着种的,前天刚种完。”徐老太太笑呵呵说着,想起什么,又问徐朵:“之前抢咱们家地那几个,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怎么了?”听提起那几人,徐朵微微挑了挑眉。
“那几家打起来了。”徐老太太说。
人性这种东西,其实挺复杂的。
当初徐家连续两年粮食大丰收,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嫉妒的。就算今年不包产到户,也未必就没有人红眼病,举报徐家偷开小片荒。
而私自开荒地确实违反规定,一旦有人举报,王书记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行了,那块地十有八*九要被村里没收。
所以除了那几个撺掇曹德全去闹的,私底下对王书记把那块地分给徐家有意见的也不少。
可曹德全张老二他们一闹,这些人又觉得是他们太过分了,同情起徐家来。
徐朵在村里忙着包地那几天,私底下就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说那几个人做事不地道。
然而等春波开始,大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地道。
撺掇曹德全的时候,这些人那叫一个团结,可涉及到自身利益了,立马开始各自为政。
几人使出浑身解数,那是恨不得自个儿把那块地独吞了,一分不给旁人。
有人大半夜就打着手电筒过去,拿个棍子划下一大半给自家。
有人去晚了,看到对方划下的记号,赶紧抹了,抓紧时间翻起地来。
还有更绝的,家里分到的地也不种了,一家老小全耗在那儿,抢着播种。谁要是敢跟他们争,就叫家里老太太往地头上一坐,撒泼哭嚎说这些人要打她。
地里每天大小摩擦不断,吵架的时间比种地的时间还多。别人家春播都进入尾声了,那块地连四分之一还没种上,那四分之一也至今归属不明。
就在今天上午,曹德全又喝了些酒,扛着锄头便去了地里。到地方也不管其他人,他抡起锄头就开始刨那些已经种好的地,把里面的种子全翻了出来。
“我叫你们坑我!我叫你们种!我叫你们种个几把毛!”
众人一看急了,忙上去拦,“曹德全你干啥呢?你疯了啊你!”
“我就疯了咋地!”曹德全使劲儿挥舞着锄头,口中含糊不清地骂着:“个狗娘养的,害的我姐夫不搭理我了,徐家也不卖种子给我家了!我不好过,、你你们也他妈别想好过!”
三闹两闹,两边便动起了手。
接着原本就争地争出了火气那几家,不知怎么也厮打起来。多方混战之下,地头上男人女人乱作一团,直接发展成了近几年村里最大的流血事件。
“你爹没去管,但听人说曹德全、张老二他们脸上身上全是血,那几家的女人也伤得不轻。照我看,当初听你的直接让出来就对了,让出来叫他们抢去,省的成天惦记着是个事儿。”
徐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颇觉解气,徐朵那边也微笑听着。
古代有个故事叫一桃杀三士,她就知道拿到地之后,这几家不可能和平分配,估计要闹上一阵子。
而且,等秋天来了,才是他们真正要哭的时候。
徐朵全把这当个热闹,听完了,问徐老太太:“我爹呢?”
“去参地那边了。”徐老太太说着,正好徐老爷子从外面回来,赶忙把电话交给了他。
徐老爷子就和徐朵说起参地那边的进展:“地整理出来了五六十亩,伐下来的木头我没卖,都归拢到一起了,你看看要咋处理。种子我也买好了,用药泡一泡就能种。不过前些天村里都忙着种地,没人有工夫,雇不着那么多人手。”
这个徐朵猜到了。
这年代粮食都是限量供应,有钱赚固然好,但把自家地种好了才能吃饱肚子。谁也不会放着自家地不管,先跑来帮他们家种参。
不过好在人参收获周期本来就长,早几天晚几天也没太大差别。更别提徐朵还有促进植物生长的法子,根本不在乎那点时间。
她直接跟徐老爷子说不要紧,现在开始种也来得及,又问:“爹你看要雇多少人手?工钱每人每天给多少合适?两块怎么样?”
“两块多了点,你给一块六就行,每天一块六已经比绝大多数工人工资都高了。”
“行。”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等该商量的都商量完了,又嘱咐了两句徐老爷子别累着,徐朵才挂电话。
当晚,她在家里吃过饭就回了学校,直到周五放学才和大佬一起回来。
只是徐英那样郑重地找她说生孩子的事儿,难免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见到男人,徐朵总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晚上睡在同一铺炕上的时候。
庄振宇听到她连翻几个身,忍不住枕着手,于黑暗中侧眸望她。
“怎么了?听说明天要去划船,太兴奋睡不着?”
划船又不是上船,有什么好值得兴奋的?还兴奋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