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轻描淡写地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进则庙堂之上谏君安民,退则山野林泉耕田垂钓,自古士子们都是这样做的,平自然也是这般想法。若陆相愿意徇这个私,待此间事了,门生就去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带着家人隐居。”
陆允明看着她,真是典型程悦安式的回答,她是真不把自己当小娘子。
程平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也可能嫁个男人,生俩孩子,每天做饭缝衣操持家务,拎着娃娃的耳朵喊‘头一天刚学了就忘,赶是就着粥吃了?’”
过了半晌,陆允明才笑笑,“也好。”
程平看陆允明一眼,心里嗤笑,看那怅然样儿,还以为他对自己有情呢。
从来陆允明待自己都是不同的,程平知道。但同样程平也知道,他待自己不同,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写的文章。他对自己赏识、提携、教导,视自己为得意门生、得力下属,甚至聊得来的朋友,但也最多如此了。
即便,即便他知道自己是女人以后,因为这特殊环境里的相依为命和旧时积累的友情,稍微有点动摇,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他有他的家世、前途、担当,大家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
程平在心里叹口气,你看,人活那么明白,多么没意思!还没开始,已经结束。
“座主歇着吧,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程平转身出去。
陆允明心里堵堵的,当年在廖州去江远家时,程平便面露羡慕之意,辞官归隐是她早就想好的退路吧?她把家人安排在河西,或许是想去那里安家常住?河西是个好地方啊,有山有水、民风淳朴,而且那里有她的同年杨华,两人从来就是很要好的,好到她可以把家人相托……
午时,程平把饭端进来,摆在陆允明旁边的小食案上,陆允明恢复得不错,可以倚着东西半坐一会儿了。
食案上摆着一大碗面,清可见底的老鸡清汤里细细的面条,上面铺着荷包鸡子,并些青瓜丝、紫蕨段、黄豆芽,颜色煞是好看。这样的面,断不是店家娘子做的,店家娘子做的饭也很好,却重油重肉总唯恐不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