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肖其父,程平对女儿的相貌本来有很大的企盼,但奈何陆清宁在遗传这方面实在算不得乖巧,有随爹的地方,有随娘的地方,还有基因重组或者突变不知道随了谁的地方,相貌好看是好看的,但要说多么美貌惊人是没有的。
当然,这是程平的看法,陆相是不以为然的。他认为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娘子莫过于小陆九娘了。在陆清宁的样子还没完全脱离剥皮狸猫阶段的时候,陆相便看着女儿对程平感慨:“以后赤奴不知要美成什么样!你看这眉眼,这嘴,这鼻子……”
程平:“……”
两口子意见不一致的还有女儿的智商。自认颇通相人之术的陆相觉得小陆九娘是天底下顶聪明可爱的孩子,从事教育事业的程师不敢苟同。平心而论,赤奴也算聪明,但只是普通水平的聪明,绝不到逆天的程度。
对长女的教育,程平很重视,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教育出一个既不泯灭她的个性又基本符合时代规范的士族贵女,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看着女儿被妻子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红针黹拳脚棍棒地操练,特别是小娃举着被扎的手指头来让吹吹,对着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小脸,陆允明的心实在硬不起来,去跟程平求情,“阿平,这针黹也要学的吗?”
“与众不同是要吃苦的。①”程平平静地说。
陆允明思索了半晌,喟然长叹,第二日专门去集市买了女儿喜欢的糖画回来。
隔不了多少日,这种事就会再发生一回,差不多每次都是陆相铩羽而归。对上父亲歉意的眼神,陆清宁还能怎样?只能大气地表示:“算了,儿再忍忍。”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以致后来陆清宁在外面听说陆允明的丰功伟绩时,根本没法把那位功勋卓著、铁血刚正的陆相和自己的阿耶联系在一起——毕竟,她对幼时最深的回忆就是,坐在阿耶的膝头,吃着糕糕,听阿耶用轻柔的声音唱诗。
相对比,对母亲的真面目,陆清宁认识得要早得多。虽然自家阿娘会做糕糕,会讲故事、唱儿歌,会玩挠痒痒的游戏,但陆清宁知道,与别的夫人比,自家阿娘是不同的。比如别人阿娘都是理家务、掌中馈,自家阿娘却管着一个书院;别家阿娘只管招待登门的女客,自家阿娘则男客女客都见的,而且男客居多;旁家阿娘在外面的称号都是随着夫主,但自己阿耶封魏国公,阿娘却是韩国夫人,当然,也有叫程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