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是六月初了,初夏的天,白日里微微有些热,但到了晚上还是冷。
令言坐在马车里,来的时候急匆匆的,身上的衣裳有些单薄,吹得她手都凉了。
想起来那次陆吟朝去七皇子的府邸救她,回来的时候两人一起坐在马车里,他反复地把手焐子暖热,再给她用,那时候还很青涩,心里甜滋滋的却不敢表露。
而如今他们总算在一起了,她可以大大方方地靠在他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了,但人生哪里会一帆风顺。
“改道吧,不回去了,去宫门口。”
车夫听了令,调转车头往宫门口赶去。
皇宫建在京城的最中央,金碧辉煌,远远看着就一派帝王之气,门口把守着重兵,厚厚的围墙把皇宫跟外头都隔开来,一般平民也不能靠近宫墙附近,否则也会被御城军立即驱除。
他们的马车远远地停住了路旁,也不敢靠近,令言就坐在车里,悄悄地从帘子里往外看。
宫门口并没有一丝动静,一切都很安静,黑黑的天幕垂下来,天空上逐渐出现了无数的星子,亮晶晶的,看起来静谧又奇妙。
马车里有先前放着的干点心,令言拿出来分给碧羽和瑞琴吃了,几个人一直等到了二更多,终于瞧见宫门口有了动静。
陆吟朝很累,他知道这个皇帝难伺候,但今日却发现不仅仅是难伺候可以形容得了的,简直是极品一枚!
幸好他们事先给了七皇子在外面平行乱军的机会,这样以来,七皇子也立功了,皇帝自然不会再疑心是太子想篡位。
七皇子其实比太子更得皇上宠爱,只不过七皇子当初因为生母之事与皇上闹翻,众位大臣逼着皇上立太子,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太子人选,但皇帝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七皇子。
因为七皇子进宫近身照顾皇上,太子和陆吟朝才算解脱,太子回了太子府,临走之时嘱咐陆吟朝一定要在家好生养伤。
陆吟朝胳膊上的伤不轻,他虽面上表现得没有什么事情,但实际上疼得心都在抽抽。
从皇宫里出来,他忍痛撕下袖子,发现伤口上鲜血淋漓,看着很是恐怖。
这绝对不能让令言发现,但他若是今晚不回去,只怕令言更担心。
车夫跟守城的士兵打好照顾,被放行,陆吟朝继续回到车上,随意把伤口又给系上。
他决定先去一趟郭先文家,把伤口处理好了再回去。
然而令言一早就认出了他的马车,立即跳下车追了过去。
陆吟朝坐的马车是太子的人安排的,车夫不认识令言,令言在后面追着喊:“停下!停下!”
她追得气喘吁吁的,终于把车夫喊停了。
“陆公子,好似有人在追咱们?”
陆吟朝皱眉,撩开帘子一看,脑子里仿佛被砸了一拳似的!
她怎么会来这里!
他下意识地朝守城的士兵那里看了一眼,立即下车去把令言拽到了马车里。
“你来干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万一这里正在兵变,你不要命了?”
他袖口正在滴血,啪嗒一声滴到了他的鞋面上,那是令言给他做的新鞋子。
令言颤抖着手,不敢详细地去摸他的胳膊:“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陆吟朝来不及遮掩:“没事,一点小伤。”
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去摸她头发,还露出一个相当不错的笑,可令言却躲了过去,她红着眼去看他的伤口,等看清楚,眼泪夺眶而出!
“回家,回家!找大夫!”她吸着气,大声催车夫。
一路上令言都没有再说话,陆吟朝也哑口无言,他自认为自己其实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从来没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全然看他想不想说,可这会子却是实实在在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像他说什么,都会让她伤心。
令言嗓子硬得难受,却硬憋着不哭。
他之所以背着自己深夜出发,肯定是事态非常严重,如今伤情又这般恐怖,只怕今晚陆吟朝是差一点送命了吧!
这样把脑袋放在刀上的日子,成算太低,万一哪天他一个不小心就走了,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