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一番话可谓极其恶毒。
而且,信息量极大。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当事者梁美玉听见“伺候老太爷”这几个字时,脸色尤其难看。
白老大也隐约黑起了脸,怒不可遏的样子。
老太太却依旧高高在上。
哪怕骂人她也骂得理直气壮,没有一丝贬低了自己身份的自觉。
至于其他人嘛,似乎也都知道什么秘密似的,纷纷掩着嘴偷笑。
“妈,人家说人死如灯灭,父亲人都已落了土,您总拿过去的事做文章,是真不想看儿子好好过日子吗?”
白老大这个一家之主发了怒,其他人都不敢吭声,掩嘴咳嗽这种暗示性极强的动作,自然也不敢再做。
老太太似乎也有了一丝忌讳的神色,“百亿,你这是在怪罪母亲多管闲事?”
“母亲说笑了,儿子哪里敢怪您,从小不就是您跟父亲说了算么?”
白老大隐忍地皱起眉头:“但是,母亲,儿子既已决定将小堂接回来,肯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您现在这样为难一个孩子,不就是在驳儿子的面子么?您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
“……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
老太太隐忍地闭了闭眼,转头看向一直伺候在一旁的一个穿蓝色粗布衫的老女人,声音冷冷道:“阿娣,给小少爷添饭,吃饭皇帝大,老太婆我就算再有闲话,也该等人家把饭吃完了再说的。”
名叫阿娣的老女人看起来五六十岁,比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看起来小得多。
不过,老女人明显是老太太的心腹,做派也跟老太婆差不了多少。
老妇阿娣垂着一双刻薄的吊梢眼,目不斜视走出房间,过了没两分钟又带着一个端着红木餐盘的年轻女佣走了进来。
“放在小少爷面前就可以了。”老妇面无表情,指点女佣将一碗白饭放在了白糖面前。
老太太一张同款冰冷的老脸,看着白糖:“吃吧,百亿特地吩咐厨房为你做的宴席,不过大家巴巴坐着等了你一个小时你都没来,我就让他们先吃了,小堂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满桌子狼狈的残羹冷菜,傻子才不介意!
白糖低着头,表情乖乖的,拘谨道:老夫人,小堂不介意的。以往家里日子穷得过不下去的时候,我们也常常吃爹……常常吃别人剩下的冷菜。”
白糖一句话说得可怜,房间里的众人神色各异,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有嫌弃的,也有神色复杂的。
老太太跟白老大就是复杂中的两个。
白糖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只要能骗过这个精明世故的老太婆,还有白老大就行了。
眨了眨通红的眼睛,白糖低着头,抓起干净的筷子,捧着放在面前精致华贵的青瓷碗,一副狼狈的姿势,用力刨了一嘴白米饭。
而且,她只吃白饭,桌子上的剩菜她一口都不碰。
众人只当她没见过世面。
只有白糖一个人知道,她只是有洁癖。
让她这个享尽了荣华富贵的大佬金丝雀吃剩菜,那是不可能的。
死也不可能。
上辈子虽然被变态囚禁了十年,但在生活物质上,沈镜却从来没亏待过她。
这么一想,变态可比老太婆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