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耳力真厉害。”
“还好他赢了,输了怕不是要去风月楼做小倌。”
……
杂乱的人声中,梁缨回过头,诧异地望着元千霄,他怎么猜这么准,全靠听的?
“一赔一百,这位公子赢了一千两。”庄家沉下脸,黝黑的面庞上隐隐泛起杀气。
“我只拿属于自己的二百两,多了不要。”语毕,元千霄从赌桌上取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拉起梁缨便走。
*
两人刚踏出赌场大门没多久,“就是这俩狗男女,给我抓住他们!”一声怒喝顺风飞来。
只见前头一群人来势汹汹,为首的正是那位被拧折手臂的男人。
元千霄蹙了蹙眉,他一人倒是无所谓,不过带着梁缨肯定打不了架。
“跑!”
梁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股大力拉着往前跑,她忙不迭提起裙摆。这裙子看着好看,真跑起来碍事地紧。
“你们俩有种别跑!”
男人带着一群打手在后头穷追不舍。
梁缨的裙子碍事跑不快,元千霄只能借助小巷子的十八弯将人甩开。
这短短的时间里,梁缨从未觉得如此惊险刺激过,连带晚风吹在面上都凉了几分,却又意外畅快。
她任由他拉着左拐右拐,心里什么都没想。虽说他们俩正面临着被人暴揍的危险,可她竟一点也不害怕。
这种奇怪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遇着,紧张,刺激,又有一丝遮不住的开心。
终于,两人躲到了一处隐蔽的墙角,上方的高低屋檐挡住了灯光,狭窄的过道里黑漆漆一片,不容易被人发现。
元千霄抱着她藏在黑暗里,十几人追逐的脚步声在附近徘徊。
梁缨大口喘着气,又不敢喘得太大声,怕被人发现,她只能埋在他心口,双手紧紧抓着他身前的衣襟。
呼吸间,她闻到了他身上似有似无的翠竹味。
倏地,手上触到一个疙瘩,她悄悄往他衣袖里探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元千霄松开手,“他们走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梁缨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一想起被人追着喊打的事,她便想笑。
一旦笑开,她竟停不下来了。肆意的感觉真好。
这里光线太黑,不怎么能看清她的脸,但那笑声是真真切切的。元千霄揶揄道:“你是不是想被人追着揍一顿?”
这话真叫人不舒服,梁缨重重捶了一下元千霄的胸膛,怒道:“放肆,加一年。”
“哦。”此刻的元千霄对于加多少月数年数已经不如当初那般焦躁了,反而相当平静,他只当她是小姑娘闹脾气。“我刚刚帮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她哼了声,一条条数着他今晚的罪状,“第一,要不是你拧人家的手,他也不会追着我们。第二,你拉着我跑,害得我差点摔了。”
“啧。”元千霄低头靠近她,两人的鼻尖近地即将碰上,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梁缨用力推了他一把,大声道:“放肆。”
“放肆放肆,换个词儿行不行,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元千霄直起身,单手搭在腰上。“奇怪,泥人呢?”他抬起衣袖摸了摸,剑眉不安地皱起。
梁缨搅着双手,事不关己道:“方才跑丢了吧,活该。”
“兴许是吧。”元千霄走出黑暗,低头一路找过去。
望着他焦急寻找的模样,梁缨忍不住笑出了声,拨高嗓音喊道:“骗你的,笨蛋,你的泥人在我这儿。”
元千霄回身看她,下颚骨动得厉害,上翘的眼尾似笑非笑,“那你的泥人呢?”
“我的泥人当然……”梁缨伸手往怀中摸去,“……”怎么没了,她摸了又摸,难道掉了?
这时,前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她蓦然抬头。
“在我这里。”元千霄立在灯笼下,五官分明,他抬起手,掌心立着的泥人正是她。
“放肆,还给我!”她气极,上去便要抢泥人。
元千霄比她高不少,长臂一扬,她便怎么也够不到了。
他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好笑,使坏地放低手,在她够到的前一刻又故意抬起手,“不给,有本事自己拿。”
反正拿不到,梁缨索性不拿了,她气愤地盯着他嘴角的弧度,脑中乍然想起下午学的闺房课。
她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冷声命令道:“低头。”
元千霄低下头,欠兮兮道:“我低头你也……”
便在这个瞬间,梁缨踮起脚,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