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韵,你的学生,你跟她说吧。”级部主任给杜韵使了个眼色,然后对中年男和妇人客气地说了几句话,离开老师办公室,往级部主任办公室走去。
杜韵神色复杂,踩着高跟鞋走到应照离面前,握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
“照离,你这四、五保的努力程度,老师一直都看在眼里,也很开心你能考到67这个名次。”杜韵安慰着她。
应照离第一次忍不住打断老师想往下讲的话,语气里面带着情绪:“老师,为什么补录名额不是我?我记得是看综合成绩的。”
“保送还要去你报考的那所大学进行笔试和面试,也会有人被刷下来。你的英语口语能力不太行,面试不占优势。”杜韵给她解释道。
应照离指甲快嵌进了肉里,说了声:“可刷不刷下来,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直接把名额给了温瑶英?”
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俩,杜韵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照离,老师跟你说实话吧,刚刚那两位是温瑶英的父母。”
想到级部主任对那两位家长客客气气的态度,应照离愣住了。
“她爸爸和维思大学的校长认识,去笔试、面试的时候没大问题也就直接过了。”
应照离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提前找她签自愿放弃保送名额保证书。
所有事情都打点好了,有无数种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补录名额不是她,应照离像一个碍眼的小石子,被人轻轻踢开。
她是一个普通学生,也没有什么力气能跟有权有势的成年人对碰,其实这张保证书,签不签都已经注定好了结局。
只是面子工程的事。
应照离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把笔帽拔开,盯着签字的地方看了几秒,弯腰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笔迹娟秀,孤零零地在上面待着。
“老师,我收拾行李回家了。”应照离把笔帽扣好放到保证书上,转身跟杜韵说道。
杜韵从沙发上起来,犹豫了下,说出口:“照离,这事就不要跟其他人提了。”
应照离很平静:“知道了。”
放弃了保送签完字的应照离,回宿舍收拾了东西,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应裕闻等的有些着急了,进校门来找她,在操场前看见自己闺女单薄的小身板,把行李箱拿到手里拉着。
应照离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应裕闻开口。
“妮妮儿,你班主任刚刚给我打了电话。”应裕闻知道了她签自愿放弃保送名额的事,杜韵也给他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应照离攥着两根书包带子,指甲扣在上面,压抑住胸口涌上来的情绪,抬头看着应裕闻:“爸爸,步入社会后关系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会对我那么不公平啊?”
小姑娘和父亲走到了圆顶楼前,暮光映得金色大圆顶闪闪发光,夕阳的光晕洒满了路上的每个角落。
应照离盯着爸爸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皱纹肆意在他脸上疯长着,变得苍老蜡黄,他对闺女露出笑容,声音有些哑:“妮妮儿,咱别去执着地怪罪人家,如果爸爸有那关系,我照样也会拼了命地砸钱让你保送。父母对孩子,永远都是爱。”
“我不怪了。只不过怕……,你们失望。”应照离说的很小声。
应裕闻抬起胳膊拍了拍她肩膀:“我闺女可是考上保送的!不管什么时候,妮妮儿都是爸妈的骄傲。”
走到面包车旁边,
应裕闻把行李箱放上去,转身给应照离说了句:“一会儿在路上打个电话给你妈,她夜班回来的晚。”
“嗯嗯。”
应照离有些意外,爸爸的反应比她预料得要淡定许多。
回到家迎接她的依然是丰盛的晚餐。
还有万年不变的浓白的鲫鱼汤。
她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盯着梁言的QQ小恐龙头像发呆,自己对他单方面的约定没能实现。
也许是今天太累,应照离不到十一点就困了,盖上被子开着低档的电热毯迷糊了过去。
大半夜有些肚子疼,起来去上厕所。
往自己卧室走的时候,见爸妈屋里还亮着灯,传来说话的声响。
房门隔音效果很差,她站到门前,耳朵贴近,听得还挺清楚。
屋里是应裕闻的抽泣声,把应照离给惊呆住。
十七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听见爸爸哭。
“钰娟,我没本事啊!让咱妮妮没法保送,白白把名额让给其他孩子。”
“奔四十的人了,还哭,这就是命,你能有什么招。”
“……”
应照离胸口起伏的厉害,用手捂着嘴,憋住抽泣的声音,狼狈地跑回到自己卧室。
她整个人在床上蜷缩成一小个,是只受伤的小奶猫,把头埋在膝盖里,打开手机,耳机中播放着熟悉的歌单。
音乐放的很大声,于是她开始不阻挠眼泪,哗啦哗啦掉到腿上。
应裕闻没因为累死累活地加班熬夜、日复一日地赚钱而哭,也没有因为别人说他、老板训斥而哭,甚至爷爷那天住院都没哭,却因为自己闺女的保送名额掉了眼泪。
原来爸爸也是会崩溃的。
作者有话要说:裁崽:写的自己有些心疼离离了,淦,苦日子马上就到头了,撑住!感谢在2021-04-0923:53:23~2021-04-1023:5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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