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再见都带着中国人喜聚不喜散的习惯,你和我是再次相见，还是……再也不见。——章记
成为初三的学生之后，大家都开始进入紧张的备考状态。
吴樯上课也不走神了,林归梦也不老是将笔帽打开,把笔尖冲着吴樯后背，跟他闹着玩。
所有人都知道关键时候链子是不能掉的。
历史的摸底考刚刚过去，李曼书不太满意这次的成绩,让分数在八十以下的算作不及格，自觉找她背历史。可怜巴巴的林归梦考了79分，只能跟着考了70分而沾沾自喜的吴樯去背老师发的资料。
听说这七张资料,背完可以召唤神龙。
办公室门口。
林归梦和吴樯在连廊长长的队伍里说起了悄悄话。
吴樯想着林归梦虽然大大咧咧,但是成绩一向很好，心想,给她加油鼓鼓劲：“诶,你觉得你能考上咱学校推荐生吗？”
林归梦向吴樯靠了靠,用历史书挡住嘴，吴樯见她要说话,就稍微低了低头,把耳朵凑过去。
“考上个你噢，我觉得有点悬,推荐生名额太少了,但学校里的大神如云,挤不上,挤不上。”林归梦说完还摇摇头。
吴樯看她如此否定：“那也没事,你中考也能考很好！”
林归梦立即皱起眉来，心想这人怎么对自己如此没有自信，气呼呼地说：“我就说了一句,你就放弃我考推荐生的想法了？？？”
“……”
吴樯语塞，不再反驳，只能讨好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他知道，反正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吴樯，到你了！”李曼书翻了翻书，随便问了几个历史大事，又问到：“哪个会议揭开了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序幕？”
“十一届、届……”
“三中——全会”林归梦从后面悄悄说到，看着嘴巴一点都没有动。
“哦！三中全会！”
李曼书看出吴樯的小把戏，问的更精细了些：“那十一届三中全会是几几年的？”
“一八……，哦不对，一九……”吴樯不敢看班主任的脸，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底，背过手给后面的林归梦做手势。
林归梦拖长了尾音：“七，七八，一九七八——”
“七，一九七八！”吴樯假装在思考，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李曼书摆了摆手：“行了，下一个吧。”
吴樯看自己终于过了，开开心心跑到上一层去等林归梦。
吴樯等了一会，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瞥到林归梦在楼梯口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他倚在墙上的身子站直，然后陪她一起回班。
林归梦一步一步上楼梯，她拽着男孩衣服的后摆，将重量分摊到他身上：“吴樯，你周末去上辅导班的语文补课吗？听说这周开课，免费试听一课时。”
“应该去吧，反正是免费的，不去白不去呗。”吴樯回到。
林归梦皱眉，作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在纠结一件事。”
吴樯回头问她：“什么事啊？”
“可这会不会不太好啊，哎呦，到底说不说呀！”林归梦急躁地挠了挠头发。
“……，那个，大哥，您能先告诉我什么事吗？”吴樯一脸黑线。
“就是，咱们这个补课，不是说提分很快嘛，我就在想，要不要叫着应照离一块，她最近老是担心考不上重点高中。”
“那你叫啊，这有啥好纠结的。”吴樯说完，又想到应照离去了肯定林归梦就不和他同位了，突然变卦：“可是人数应该已经够了，照离家离得很远，她也不上辅导班，要不你还是别说了吧。”
“好吧，但我心里过不去。”林归梦撇着嘴看他。
吴樯突然有一种自己干了全天下最缺德的事被抓包的感觉，他对应照离也过意不去了。
可是心里的罪恶感被一颗大白兔奶糖的甜意黏住，紧紧地，勾着心尖儿。
“哎呀，照离不会怪你的，你想想她语文这么好，平时也不上什么辅导班，咱这初三都过去三分之一了，她不也一直自己自学嘛。”吴樯眼神飘忽不定，始终没看林归梦一眼。
“……，好吧，那咱俩平时多教教照离数学，她数学是真的没救了。”林归梦摇了摇头。
“行了，别苦着个脸，帅哥哥我下午放学请你喝奶茶好吧！”
吴樯一米七刚出头的个子，加上瘦瘦弱弱的身板，像一个经常被大姐姐欺负的可怜娃，但这孩子还是不知死活地揉乱了林归梦的头发。
林归梦一歪头，眼睛瞪着他狠狠翻了个白眼，张嘴就要嚎：“吴樯你个，唔——”
“哎呦我的姐姐，我错了行吧，这各个班还上着自习呢，要骂我放学再骂，给弟弟我留个面子！”
少年略微冰凉的右手横扣在林归梦脸上，抵住了声音的发散，手心里传来的是女孩嘴唇轻启吐出的温热气体，像伸手刚攥到一只蚊子，它扑闪着翅膀寻求出路，挠的你掌心怪痒的。
吴樯愣了，赶忙将手撤回来，背到身后去，攥起拳头。
“你你你！——你个小虎……犊子。”林归梦脸微红，推了吴樯一把，小声嘟囔着跑回了班里。
吴樯定定地站在那里，傻乎乎地将拳头从身后拿到前面来，张开手，眼睛盯着掌心。
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脸，几秒后，刷的一下把手放开，晃了晃头，往班里走去。
下午放学。
“应照离，走！放学回家咯。”林归梦听到下课铃就背上书包跑到应照离旁边。
“等我一下，我把这句写完它。”应照离笔速加快，将历史作业收尾，收拾好书包笑着跟林归梦说：“走吧。”
两人出了教室门，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去一楼拿箱子。
“归梦，你推荐生考试估摸着进圈了吗？”应照离在一堆箱子中一手拉住自己的小粉，一手将林归梦小白推出去。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再说进圈也不一定能考上啊。哦对，吴樯说请我喝奶茶的，这人跑哪去了？”林归梦左右张望，想看看请奶茶的人有没有过来。
应照离弯弯眼角，笑着说：“等一等吧，他箱子还在这呢，肯定会来拿。”
“哟，你们还知道等我呀。”吴樯慢悠悠地从远处走过来。
“哪是在等你，我们在等奶茶呢。”
林归梦左手握着自己的行李箱柄，右手将吴樯扎眼的黄色行李箱推给他：“好，走吧，请你们喝奶茶去。”吴樯说完并耍帅似的打了个响指。
三个人很快就从教学楼走到了校门口，过了马路就是奶茶店。
到了奶茶店里，人很多，应照离找到了三个空位，给他们俩占了座。
林归梦和吴樯还在排队，应照离看着进进出出的白衬衣加西服裤，孩子们白嫩的脸蛋像新剥的蛋清儿一样，洋溢着单纯的笑容。
她觉得恍然隔世一般，初一的小妹妹已经成长为稍显大的姐姐了，就快要离开这所学校，去到新的目的地，然后又变成年轻的小妹妹，开启又一段故事。
“呐，应照离你的珍珠奶茶！”林归梦捧着两杯奶茶小碎步的走到位置上。
应照离眼神聚焦，抬头接过来：“谢谢啦。”
林归梦吐槽道：“你说你不要个贵的，狠狠地坑吴樯一次。”
“人家照离那么有素质才不像你好不好，你说你都坑我多少东西了。”吴樯语气中透着无奈，但应照离从中听出来了几滴溢出来的宠溺。
林归梦吸溜溜的喝完了大半，开始对着杯底的布丁使劲，说道：“哎呀，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坑我呢，等着吧，嘿嘿。”
三个人在奶茶店呆了一会就各自回家了。
应照离拖着行李箱去车站，坐上公交车后，她一只手拉着箱子，腾出另一只手来拿出一个小本，上面记着重点，然后开始默背起知识点来。
到了青玫十一中站点，应照离拉着箱子下了车，看着路上的学生们，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十一中门口拍了张照片，打开QQ，给徐文丽发了过去，没几分钟便收到了回复，手机屏幕迎面而来的激动挑起了应照离的嘴角，但下句又让她撇了撇嘴。
徐文丽爸妈放学来接她，早就走了。
应照离将手机锁屏，穿着合身蓝西服的小姑娘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一群橙色校服中，被来来往往的学生抛来的目光盯着有些不好受。
人声嗡嗡，稚嫩的童声总是那么透彻动听，像丝竹充盈着双耳。
日光还在照着，天空是一张纸，泼上了暗蓝色的油漆颜料，人们都急忙称赞它的纯粹，却没有人去关心这张纸暗蓝色的背后是否有过乱涂乱画。
应照离拖着箱子，抄了个近道回家，是当时邓凡带她走的，小路有些崎岖，十分安静。
她走在疙疙瘩瘩的小土路上，路旁便是青玫十一中篮球场的围墙，墙上糊的浆经过这么多年已经不顶用了。白色泛黄的墙皮大片大片的脱落，砸碎在路边的杂草中，露出铁锈红的砖头，有些甚至已经掉了下来。
应照离低头走着，踢踢脚边的小石子，听到墙拐角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群穿着十一中校服的学生。
“说你错了！啊！听到没！快说你是不要脸的狗，要不然继续揍！”一个黄毛男响亮的嗓门令她打了个哆嗦。
小姑娘又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大笑着说到：“怎么，这才打了你几下子，wǒ • cāo哈哈哈哈哈，凡哥你看他躺地上半死不活的这狗熊样！”
黄毛男又踢了地上的人一脚，应该是踹到了胃：“知道错了吗，小子，以后还他娘敢顶嘴么？”
被打的男孩紧皱着眉头蜷缩起来，像一只忍住哀鸣的小动物，即将死在她面前。
有个把校服外套系在腰上的，怕出事，朝着他们的头头问了句：“凡哥，还揍么？”
被称凡哥的人声音带着戾气，不耐烦地说道：“停了吧，搜点钱，让他滚蛋。”
应照离听到这嗓音，脑子一片空白，手有些发抖，努力再往前挪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