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站在他身后的人皱了皱眉,“这不太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面具的嘴角稍微往上扯了扯,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出来,但熟悉他的“红龙”却知道,这是他心情十分兴奋时才会有的表情,“冯特伯爵自己就是个异端,否则为什么放着王室给他挑好的人不要,却弄回一个私生女?王室也是些废物,私生子不是根本没有继承权吗?”
红龙从他手中拿过纸鸟,将折叠起来的纸展开,借着最后一线天光可以看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这些字当然不是穆拉写上去的,他根本就不会写字,是他对着纸鸟口述的消息,被自动转化为了文字。
浏览着这些文字,红龙随口回答:“那是在有婚生子嗣的情况下,私生子无继承权。”但众所周知冯特伯爵根本没有婚生子女,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私生女,从血缘上也比王室给他挑的那个侄子更近,所以冯特伯爵如果愿意,是可以把爵位传给她的。
“可她是个双黑!”面具有些狂热地说,“当年长云领的神罚不就是因为埃里克·冯特找了一个双黑的女奴吗?双黑是迷失之国出来的堕落血统,天生的女巫!他当年找了一个女巫,又生下一个女巫,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就连他自己,也多半已经被女巫诱惑而堕落了!”
红龙不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不禁按了一下太阳穴——这些守夜人是很好用,可有时候也实在是狂热过了头。双黑是堕落血统不假,可说是天生的女巫那就太过激进了,不说别的,教会内部还有双黑的圣女和牧师呢,难道要把他们也说成是巫师吗?
再说,一个大骑士堕落可没那么容易。一年前还有大主教给冯特伯爵治疗过诅咒,可以证明他仍旧是个光明骑士,并未坠落于黑暗之中。面具这样信口开河并没有多大用处,反而容易引起那些贵族的猜忌——如果随便就可以说一位骑士或领主堕落,那其他人也会感觉到危险,从而下意识地抵触教会。
可是面具并不算完。看见红龙不赞同的神色,他激动了起来:“难道不是吗?这上面不是说了,那个私生女在用女巫的魔药吗?难道你觉得用柳树皮煮点水就是炼金药水了?这明明就是女巫用的草药!而长云领已经称呼她为伯爵小姐,这还不能证明冯特伯爵也堕落了吗?”
这当然不能啊。红龙知道的可比面具多得多,毕竟面具只是个守夜人,他来自黑暗,为主守夜乃是自我救赎,本质上不过是个罪人罢了。而红龙身为火系骑士,正经的光明血脉,如果不是恰好克制这些黑暗骑士,他就会加入教会的光辉骑士团,而不是在这里做暗夜出行的裁判者了。
所以他跟面具虽是搭档,却并不可同日而语。
“你等一下,我要向大主教传讯,询问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现在天也黑了,食尸鬼也该出现了,你注意警戒。”红龙简单安抚了一下面具,就以换个方向警戒为借口,离面具稍远一些,才取出了一块传讯石。
这块传讯石是由一种魔兽“循声蛙”的魔晶做成。这种蛙类彼此之间可以用一种人耳听不到的声音相互呼唤,其距离可长达数十里地。雄蛙与雌蛙若是□□,则相互之间的感应距离可以更远上数倍。
用这种雄蛙与雌蛙的魔晶配对,就可以炼制出传讯石,即使相隔百里,也能瞬间传信。
红龙把纸鸟上记载的药水配方传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传讯石里就传出了他熟悉的声音:“柳树皮确实是一种有效的药水原料,用这种药水治好的人,不会被魔力反噬。”
红龙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并不是每一种草药都可以被叫做“女巫的魔药”的。凡是魔药,疗效必须是假象,而被治疗者在事后不久就会被反噬甚至死亡,而像这种真正能治好病人的,就不能算是魔药了,否则,岂不是在承认女巫也能治疗吗?
“那我们对长云领……”其实当初把纸鸟给出去的时候,原是指望这个奴隶能找到真凭实据,谁知道他传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个配方。因为怕被冯特伯爵发现,纸鸟是一次性的,现在传出一个无用的消息,那个奴隶也联系不上,就等于废掉了。
传讯石那头沉吟了一下:“这一个不是魔药,但可能还有别的。”女巫确实喜欢用草药,所以这种用草药治病的,很有可能就是女巫,“听说柯恩大主教正在那一带苦行?”
苦行主教的名声,红龙当然听说过:“是的。上个月他曾在长云领附近的黑莓镇出现过。”
“那就去找他,让他去长云领看看。”长云领虽然拒绝教会进入,但苦行主教是不会被任何地方拒绝的。
红龙应诺了,看着传讯石的光泽黯淡下去,就走回了面具身边。
“怎么样?”面具已经很不耐烦,一看见红龙回来立刻亢奋地追问,“我们可以去长云领了吗?”
红龙顿时又有些头疼:“不,这个证据不足,我们——”
他还没说完,面具的脸上就猛然出现了一道裂痕:“怎么证据不足?用草药的难道不是女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