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话的是什么东西……
“呀!他认出我们了!”
“好害羞好害羞好害羞好害羞好害羞好害羞……”
害羞两个字仿佛被复制加粗放大粘贴,挤满了他疲惫的大脑,谢霖承受不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紧跟着便感觉到肺腑处一阵疼痛:“咳、咳咳……”
“咦,你醒啦?”一个陌生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谢霖看清了周围的景象,猛地回神:“这是……天上?!”
周遭净是急速后退的草木荒原,呼啸的风自两侧飞过,谢霖手脚并用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刚刚趴在一柄巨大的剑上。
剑尖向前,破开空气;剑身上有铭刻的字迹,谢霖没来得及辨认,就被金属冰冷的质地冻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扯住身上掉下来的衣物。
“我不是火属性修士,没法帮你弄干湿衣,”陌生声音道,“不过我看那水似乎对你伤口恢复有利,你要是冷,就再多披两件将就一下,反正咱们一会儿就到了——包袱里有你的衣服。”
水?
那刚刚的声音难道是……
谢霖有点反应不过来:“……多谢。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修士没答,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轻轻笑了。
谢霖抬起头,茫然:“?”
“你倒有趣,没像其他凡人一样见我就跪拜。”修士说,“我叫易贺洲,天星仙门亲传弟子,奉师父之命下山……咳,你从紫霄门那个小弟子身上抢的陶碗是本门派旧物,小师叔看不惯那东西落在紫霄门手中,定是要毁掉的。算起来,你也是受了本门牵连,师父让我把你带回去救治。”
他三言两语说完,掏出一颗珠子递给谢霖。
谢霖还没回神,下意识接过,一幕幕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就如电影般涌入他脑海。他在冷风中消化了这些信息,终于搞明白自己为何躺在飞剑上,便将珠子还了回去。
但他半晌没说话。
易贺洲多年不见如此淡定的凡人,或者说多年不见凡人,一时好奇地盯着他看。
谢霖想了半天,冒出一句:“你们修士常年御剑,不觉得冷吗?”
“还好,灵气能粹体,抵抗力比凡人好些。再说我有护体金光。”易贺洲解释完,也明白谢霖是冷得不行了,于是替他念了个挡风的诀,飞剑范围内顿时风平浪静,“这样不冷了吧?”
“……谢谢。”谢霖顿了顿,“也多谢你……和你们小师叔救了我。”
“是你被连累,不是——”
谢霖摇摇头,打断他:“若不是我抢了陶碗,我大约也是要死在严传良手上的,没什么差别。”
那道剑光击碎了碗,击碎了那个高瘦修士,还击退了后来的那个一看就很厉害的修士,当然也救了他的命。
他好像听那修士喊……云念尘?
谢霖在心里将这个名字过了两遍,不得不承认这个字迹飘逸的修士……名字也很飘逸。
还挺好听。
“咳咳……”他皱眉咳嗽起来。
“你伤口是愈合了,不过内府应该还有伤。”易贺洲说,“这方面我不懂,等回去让门派里的医修给你看看。”
谢霖点头:“伤好之后我就能下山么?”
易贺洲一愣:“你爹可是希望你拜入我们仙门的。”
“他这辈子就希望我和弟弟修仙,我自己倒是无所谓的。”谢霖垂下眼,“我记挂他们的安危,总要亲眼去中土看看才安心,再说……天星仙门救了我,我无以为报,还妄图拜师,不是太厚脸皮了么?”
“怕什么,”易贺洲舔舔嘴唇,“入门是要考核的,凭实力拜的师,算什么厚脸皮?”
谢霖:“……?”
为什么听起来,这位易修士很期待他拜师的样子?
天星仙门这么出名的一个门派,总不能缺弟子吧?
谢霖闹不太懂。
不过易贺洲跟他说,李老板二人带着有他印记的“千行叶”,若是遇上麻烦,他第一个就会知道,这会儿安全得很,让他不用担心。再说紫霄门虽被暂时逼退,却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他们找不了小师叔的麻烦,说不定会找谢霖泄愤,下山非常不安全。
“不如等紫霄门那个破大会开完再说。”易贺洲说。
谢霖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同意了。他受伤极重,精神不济,很快又在飞剑上睡了过去。易贺洲给他喂了颗温补的丹药,御剑飞向那藏在云雾中的大山。
水墨画卷中背景一样的淡青色青山渐渐成了横亘在眼前的具体山脉,易贺洲按特殊的法门打开大阵,降落在仙门前,叩响三声。
“开门——”他像凡人孩童回家那样大喊,“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