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人,想到什么便去做了。
看见他起身,邵丰下意识也跟着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苏霁要做什么,但本能地觉着还是跟上为妙。
对于邵丰的行为,苏霁并没有阻止。毕竟,在眼下的环境里有人作伴总比形单影只来得强。
二人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教堂里的其他人。见他们行动,不远处那对小情侣纷纷抬起头,对面一直保持假寐状态的三人组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俩。就连那早就躺下去休息的中年女人也坐直了身体。
无视了周围那些充满探究的眼神,苏霁径直走向告解室。
告解室里,神父似乎在做晚间的夜祷。见状,苏霁便和邵丰退居一旁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对方放下双手神情平静地看向二人:“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的?”
回想起先前那个中年女人询问神父无果,苏霁斟酌了片刻问道:“请问这个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他目前最关心且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只有了解了这个镇子变成这样的原因,他们才能从中寻找到破局之法。
丹尼尔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只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对。”
“难怪。”丹尼尔神父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这其实也是一桩陈年旧事了,告诉你们倒也无妨。”
“其实这镇子从前不是这样的。要是六年前没发生那场意外,这里应该仍然是一处平静祥和的地方……”
“六年前的意外?”
邵丰有些诧异,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外才会让整座小镇变成如今这副诡异的样子啊。
丹尼尔神父微微阖下眼皮,没有搭腔,慢悠悠地讲述起了这个镇子的过往——
“咱们这镇上原先有一所孤儿院,是镇上一个姓王的老板筹办的。王老板是个好人,正是因为他,那些孩子们才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八年前王老板突发急症去世了。因为走得急,也没有留遗嘱,加之王老板无儿无女,妻子兄弟也早就不在了,所以这名下的全部财产便落到了他唯一的亲侄子身上。”
“然而这王老板的侄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因为有了叔叔的遗产,他便大肆挥霍。不过一年的功夫便将财产花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因为dǔ • bó倒欠了几百万。”
“为了还债,他就想着把叔叔留给他的工厂给卖了。然而因为他的不善经营,工厂早就出现严重的财务危机面临倒闭了。根本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然而,让他烦心的事情并不只有这一桩。”
丹尼尔顿了顿,接着道:“王老板在世时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拨下一笔善款用以经营。当时距离上一次拨款已经过去了一年,孤儿院迟迟未能收到新的拨款,于是便找上了这位小王总。”
“然而这小王总自己都欠了一屁股债,哪里还能顾得上孤儿院?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子,对于自家叔叔出资做慈善的事也不太赞同。”
听到这儿,邵丰拧了拧眉,“所以他拒绝了?”
丹尼尔点了点头:“孤儿院院长被赶出来了,听说离开的时候还是一瘸一拐的。”
苏霁问:“然后呢?院长还有那些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只见神父摇头叹息了一声:“死了。”
“死了?”
邵丰有些讶异。总该不会是饿死的吧?回想起这一路上家家户户门前摆放的祭桌,再联系神父刚才说的孤儿院缺钱经营,他不免产生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苏霁追问:“怎么死的?”
“听说是孤儿院年久失修,电路老化,发生了火灾。包括院长和老师在内,整个孤儿院无人生还。”
看着眼前神情沉郁的丹尼尔神父,本能地,苏霁总感觉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那个小王总呢?”
“不知道。”
丹尼尔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桌上那本装帧精美的崭新圣经,别过头道:“孤儿院失火之后,他就不见了。有人说他跑去外地躲债了,也有人说他被债主打死了。总之没人再见过他。从那以后这个镇子就开始接连发生怪事。”
苏霁眯了眯眸子,“可以问一下具体是什么怪事吗?”
“一开始,人们总能在夜里听到小孩子的嬉闹声。有人猜测,这或许是孤儿院那群葬身火海的孩子们。为了让那群孩子们安息,镇民们便自发地给他们烧纸供奉。然而,事情并没有好转。没多久,镇子里就开始死人,一个接着一个。”
说到这儿,丹尼尔顿了顿,“大家都认为是那是孤儿院死去的孩子们心存怨气想要报复。”
邵丰:“报复?”
“毕竟这些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本来身世就惨,加之被火活活烧死,那怨气必然不小。”说着,神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都是可怜的人啊。”
苏霁拧了拧眉,他总觉着这其中总有些说不过去的地方。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场火灾若是人为,那死者也应该去报复真正的凶手。报复完了心结也就打开了,那么小镇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若是意外,那就更说不过去了。别人好心烧纸给你,你怎么还恩将仇报?
不等他细想,就听耳旁又传来一句:“后来呢?镇子里的人呢?都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