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女大公今天被刺杀了吗");
马其顿公爵的到来让齐勒产生了危机感,
想到白日里对方看向自己的那种审视的眼神,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齐勒立刻决定在当晚再行刺杀——如果不是那只半路杀出来的海妖,
齐勒本该早就完成他的计划。
但是第一次失败的刺杀计划却给齐勒提供了一个灵感,在他摸进大公的寝室之后,
他没有直接扑向床上的维努斯大公,
而是如昨夜一般躲进了她的床底。厚实的床帘再一次遮挡了齐勒的视线,也隐匿了他的身影。听着外面侍从们小心翼翼退出去的动静,齐勒的内心十分平静。
普莱尔努斯此时就躺在自己的正上方,
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齐勒抬起手臂,
就能用怀里的**刺穿床板,
同时刺穿她脆弱柔软的身躯。然后她温热的血液将如海妖的血液一样自躯壳中不断溢出,为齐勒的凯旋之路铺上鲜红的地毯。
齐勒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声,像是咚咚响起的开战鼓声,
这是他自己的心跳。
但他却又听到了另一种心跳声,
平静又温柔,这是维努斯大公的心跳——她此刻依然沉睡在梦乡中,
对即将逼近的死亡一无所知。
齐勒寻着这无辜的心跳声,
手指贴着一张床板,摸到了上方维努斯大公心脏的位置,入手虽然是冰冷的木板,
但他却仿佛已经握住那颗鲜红的尊贵心脏。
终于……
在拔出**的时候,齐勒感叹道。
终于,要迎接这命运一刻了。
他真的等了太久了——
齐勒面无表情地把**放了回去,因为他敏锐的精灵耳朵告诉他房间里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挡着**什么?我可是遵循医嘱来给她守夜的。”
马其顿公爵的嗓音十分有穿透力,就算此刻没有用魔力进行扩音,
也清晰地传到了床板下的齐勒耳里。
他本人和他的声音一样无法阻挡。解释了一句就已经是十分难得,马其顿公爵推开挡路的侍从,径直走进了维努斯大公的寝室。
听到侍从远去的脚步声,齐勒猜想他们应该是去找高级侍从了,不知道会不会路过齐勒自己的寝室……
但这一切都和现在的齐勒毫无关系,他一动不动地躲在维努斯大公的床底,听到马其顿公爵甚至亲自搬了把椅子在大公床边坐了下来,看上去真有给她守一整夜的打算。
齐勒都想捂住脸不要直面残酷的现实了。
为什么刺杀又被外人打断了啊!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为什么要给她守夜啊!还是你打算借着守夜为由直接除掉这个一生之敌?抢业绩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齐勒悲愤的呐喊没有传到马其顿公爵那里,对方坐下来之后就不动了,真的连一点衣角摩擦的声音都没有了,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这样全然的寂静让齐勒十分不安,他都要怀疑这个在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将军是不是发现了维努斯大公的床底下藏着一个半精灵刺客,这会儿正是拉长战线试图消磨齐勒的耐心让他主动现身呢。
但直到高级侍从略显荒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齐勒才发现马其顿公爵并不是发现了自己。他刚才似乎……只是单纯地看着维努斯大公,就只是单纯地看着她。
马其顿公爵把刚刚应付侍从的话语又扔给了高级侍从,末了还加了一句难得他好心愿意陪在旁边说会儿话,高级侍从处处阻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让维努斯大公醒来。这样登堂**颠倒黑白还倒打一耙的操作听得齐勒都要为他的无耻鼓掌了。
也许是考虑到了维努斯大公,也许是不敢触犯这个瘟神的霉头,高级侍从最后还是屈辱地同意了马其顿公爵的守夜计划,他原本还打算陪侍在一旁,却被马其顿公爵以他和维努斯大公的过去可都涉及了诸多隐秘,高级侍从他们根本不够资格旁听为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尽管如此,高级侍从还是带人守在了大公寝室外,如果马其顿公爵只是普普通通讲讲话他们根本听不到,但如果他打算做什么人们还是能及时闯进来的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外人终于走完了。”马其顿公爵感叹了一句。
在他不远处躲在维努斯大公床底下的齐勒:算了,不用在意我。
毕竟打着守夜的名头,马其顿公爵似乎真的打算对着维努斯大公说些什么,他先起了个很普通的开头:“你啊……”
就像是面对着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一样。
但是马其顿公爵的下一句话却是——
“我早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的。”
听到这落井下石的话语,齐勒表情死:对吼,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久别的故友,而是久别的敌人啊!刚才那些温情果然都是假象,哪个朋友会在昏迷不醒的对方的病床前说这一切都是你活该呢?
但马其顿公爵却这么说了:“明明知道看不惯你的人那么多,却从来不加以防范,你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吗?落得这个地步是你活该——就算不是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我早就觉得你会死在哪个刺客的手下。说不定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红眼睛刺客,就你还把那种玩意儿当宝似的收集起来,**的都不知道。”
被cue到的半精灵刺客齐勒:竟然完全无法反驳。
但维努斯大公毕竟是深陷昏迷不省人事,所以就算被敌人贴脸嘲讽一通输出,也没有真的从床上跳起来撕马其顿公爵的脸——虽然齐勒觉得那场景一定很有趣。
马其顿公爵仗着维努斯大公无法反驳自己,把平日里的不满都宣泄出来了:“你瞧瞧你现在这副凄惨模样,你口中的那些可心的男人们又在哪里呢?一个都不在你身边,把你毫无防备地扔在了敌人的面前,今天我能闯进来,明天任何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撞开你的门在你府里胡作非为。”
齐勒:原来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有非常清醒的认识的啊。
“还有那个人鱼,更是愚蠢至极。”马其顿公爵冷笑一声,提到了那位实际上是海妖、但对外都被叫做人鱼的宠侍梅曼,他在白日知道对方为了维努斯大公掏心的惊世骇俗的举动,但现在齐勒却只能听到马其顿公爵对那行为的不屑一顾,“完全没有考虑过因为他的自我感动将你暴露在了什么样的风险中。”
的确是因为梅曼死掉所以感觉机会更多了的齐勒:……
“你费尽心思养的,保护的,宠爱的,结果都只是一群废物。”马其顿公爵做了一个总结。
替他口中的那些“废物”接受了正面辱骂的齐勒捂着脸:行行好,别骂了别骂了,在尴尬(反省)了。为什么身为刺客的我要为大公身边防线脆弱而感到抱歉啊!
“就连你的,也……”马其顿公爵说到这里住了嘴,大概是发现自己用错了称呼。
齐勒反应回来,他说的殿下应该是当今瑟格雷特帝国的新帝,这位帝王曾经只是维努斯大公府邸里被人当猫咪养的“小殿下”,此时已经变成了整个帝国,甚至整片大陆最尊贵的人。
不过自维努斯大公的小殿下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后,两人的关系不免疏远了些。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来看过你,维努斯。”
冰冷的嘲讽后面跟着莫名温情的称呼。
听完马其顿公爵的一席话,齐勒都感觉维努斯大公分外可怜起来。
但马其顿公爵的后半句话,却让齐勒莫名得毛骨悚然。
“只有我,维努斯。”
马其顿公爵终于动了,他去掉盔甲的手贴上了普莱尔努斯无知无觉的面庞,只觉得那柔软是比锋利的刀剑更加难以掌控的事物。
他的眼神沉沉,酝酿着只有自己知道的疯狂情愫。
“只有我为你来了。”
***
当年的马其顿公爵还不是马其顿公爵,拥有这个称谓的是他的父亲。
年轻的马其顿就像当时所有贵族有志青年一样,渴望在帝国打响自己的名声,渴望得到陛下的赏识,为自己也为家族挣来那份长久的荣耀。
但是造化弄人,原本正值壮年的陛下身体却一日日迅速地垮了下去,马其顿家族原本看好的皇位继承人也因为意外,永久退出了皇位争夺战。
在帝国形式变化最激烈最紧要的关头,马其顿家族却被收回了走向繁荣的新世代的门票,这对于所有人来说无疑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眼见着马其顿家族世代昌盛的荣光要在这个时代绊了个跟头,当时错失最重要的门票的马其顿公爵在年轻的马其顿不解的目光中迅速站好了新的队伍——对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王子,除了美貌在帝国艺术界里闻名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皇位继承人的实迹。
虽然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位小王子,但是年轻的马其顿很快就释怀了——既然最看好的人选已经没有了,那么其他的选择都是差不多的,反正新帝位置的争夺战说实话只是贵族们为下个时代自己的利益而打起的战争。
比起背后已经站队了几大家族,就算马其顿家族现在加入也讨不了什么甜头的皇位继承人,那个不受宠爱甚至早早离开皇宫的小王子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年轻的马其顿自信于自己的实力,也自信于自己的家族,他相信不管那个小王子是什么歪瓜裂枣,或是锦绣草包,有了马其顿家族的支持,更重要的是有了他战无不胜的马其顿的支持,他一定能将他送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
而作为回报,那位小王子理应把马其顿家族当作他最大的恩人,并给予这显赫了多年的家族更长远更伟大的荣光。
这样的想法,在从身为父亲的马其顿公爵那里得知对方还有一个存在感极高的支持者,并表示马其顿家族在这场争夺战中的功劳很可能只能屈居于那个支持者之下时,变成了极大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