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漪的话没问出来,江砚深就知道她要问什么,飞快回答,“很久之前。”
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谢涟漪是圣克里学院的骄傲,光芒四射,灿烂至极。
他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子,但那时候他不敢接触她。她是军事系的天才,是全帝国的希望。
她那样优秀,喜欢她的人不胜枚举。
而他,不过是平平无奇的技术员。家里除了钱,什么的没有。
他哪里有资格在她身边。
可命运如此奇妙,谢涟漪丧身在宇宙虫潮中后,他和所有人一起去悼念她,却偶然发现一个黑洞。
于是后来,他也来了这个地方,再一次遇见了她。
江砚深像是忽然鼓起勇气,说出口,“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谢涟漪不知道怎么回复,回避般地移开眼睛,只含糊嗯了一声。
江砚深也没指望她的回复,只是有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谢涟漪闭上眼睛,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样,是光明磊落的帝国之光,是战神,是希望。我自私,虚伪,冷漠,狠毒。”
“江砚深,我和你想的,大约很不一样,你明白吗?”
她睁开眼,定定望着江砚深,“我不是好人。”
江砚深扯了扯嘴角,“我也没当你是好人。”
如果真的是个纯粹洁白的人,怎么可能将军事学的那么好。他又不是傻子,哪儿有那么天真。
谢涟漪便没说话。
江砚深又说:“可以让我跟着你吗?”
谢涟漪轻声道:“大路谁都可以走,我总不能拦着你。”
江砚深低头,缓缓笑了。
谢涟漪倏然叹了口气。
人活着,若有一个人能真心喜欢你,啊真的很不容易,也很幸运的事情。
她看向江砚深,倏忽想起那个月夜。
她问他,愿不愿意帮她实现梦想。
而他没有丝毫犹豫。
这就是,喜欢吗?
飞机落地。
谢涟漪之前考了驾照,干脆在当地买了一辆车,开着车回自己以前生活的村落。
江砚深很自觉地坐在她的副驾驶上。
到了村里,谢涟漪望着村庄后面的大山,深深吸了口气,才抬脚走进去。
村子仍是记忆中的模样,与阳城和燕城相比,贫穷落后的可怕,炊烟袅袅,有人声传来。
谢涟漪轻声说:“这才是我真正长大的地方。”
江砚深沉默片刻,垂眸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
破旧的房屋,泥泞的道路,大街上甚至还有畜生的粪便。
有人看见了谢涟漪,盯着她半天,忽然问:“你是涟漪?”
谢涟漪笑了一声,“是我。”
那人像是见了鬼,猛然关上大门,不敢再跟她说话。
谢涟漪没当回事。
对上江砚深疑惑的眼神,她慢慢开口解释,“这个村子里都是一个宗族的人,他们全都姓朱,这家是我养父的叔叔。”
“我把养父养母送进监狱,他们就觉得我是蛇蝎心肠,不敢跟我说话,大约是害怕被我也送进去。”
江砚深冷哼一声,“愚昧!”
谢涟漪轻笑:“能理解,毕竟人家才是一家人。”
她慢慢往前走,一路走到那个“家”。
看到这间房子,江砚深先皱眉。
谢涟漪慢吞吞走进去,喊:“谢安柔!”
门内走出来一个人,满脸恨意,死死瞪着谢涟漪,“谢涟漪,你还敢回来?”
昔日娇贵的小公主,现在穿着旧衣服,十指粗糙,脸色蜡黄,与农妇也并无多少区别。
谢涟漪就笑了一声,“不错,看来你确实受苦了。”
谢安柔恨不得咬死她。自从到了这个地方,她才知道,什么叫受苦。
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不说,便是寒冬腊月里,自己打水洗衣服,做饭,洗碗。
若是不干,她那个“哥哥”朱生伟,就会打她。
短短一年,在谢家千娇百宠长大的谢安柔,就学会了无数生活技能,变成如今的模样。
谢安柔恨死了谢涟漪,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她只是扬声喊:“哥,哥!”
很快,朱生伟出来,他喝了酒,眼神迷茫,看见谢涟漪时,双眼还是不由自主爆发出无尽的恨意。
“贱货,你还敢回来!”
谢涟漪拍了拍手:“我不回来,怎么送你进监狱呢?”
她语气平静:“你小时候打我,现在打谢安柔,是时候进去走走了,我想,你应该也没意见吧。”她看向谢安柔。
谢安柔顿时迟疑了。
谢涟漪的意思,她明白。她想让自己指认朱生伟打她,按照这个程度,一个故意伤害罪是少不了的。
她巴不得朱生伟去死,只要朱生伟死了,就不会有人再打她,她就有法子去赚钱,去过好日子。
可是,她又很害怕,害怕朱生伟总有出来的一天,万一报复她……
谢涟漪不紧不慢开口:“怎么,被打出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