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熙不受控制地停住脚步，把耳朵贴到厕所隔间的墙壁上。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从另一侧传来。
罗幸说：“真的假的？你确定是被你撞的，不是他本来就有问题？”
“不管有没有现在都得算到我头上。幸亏他撞那一下好像把这事给忘了，不然你以为我还能站在这里？”
“那现在呢？他脑子里的血块清出去了，总没事了吧？”
“谁知道……？不过你还是老实点。你已经不仅是惹他了，我哥不喜欢你这个性格。”
“我要他喜欢？你喜欢不就行了。”
两个人的声音愈加模糊，话题也转向了其他地方。
阮熙脑子懵懵的，像沉入水底，绳索从他身边飘过，他想抓住，却总是擦身而过。
他好不容易从混沌的思绪里找到一个结论：
顾淮舟把这具身体的脑子撞坏了。
顾衍行知道这件事，并且一直在帮他隐瞒，甚至隐性地给了自己一些好处，当做补偿。
他好像找到顾衍行一反常态，特别关照他，尤其是他的身体的原因了。
为什么顾衍行会把一直敌视自己的人当做“弟弟”照料，为什么顾衍行会给他提供那么多优质资源，为什么第一次见面顾衍行就提醒他去医院检查，为什么住院这段时间顾衍行跑得这么殷勤。
因为顾衍行要代替自己的堂弟对他的伤势负责。
就像有钱人家的狗把其他家的狗咬死，总要做一些慰问。
不，准确来说，是要试探他还记不记得当初的事。如果他能想起，就义正辞严地说，他已经进行补偿了。
他还以为，顾衍行是真的把他当弟弟。
最冷漠的设想，也是因为他是棵摇钱树，或者想拉拢他哥，才对他这么关注。
咸涩的液体从嘴角渗入。他抿紧嘴角，擦擦脸。
颧骨的地方被擦得有些疼，本就薄的皮肤被搓得稍微肿起。
但他还是机械地擦着脸，想把皮肤擦破。
他推开门，一言不发地走出洗手间。
走廊里相对安静，只是偶尔会有结伴的人经过。
阮熙看着地毯的花纹，深一步浅一步地走。
大型圆圈看得人头晕目眩，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吸进旋涡。
他更深地低着头，数着圆圈的数量。
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走路看着点啊！”
他低声道了句歉，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先别走啊，”另一个人抓住他的手臂，嬉笑着道，“看起来挺眼熟的，是不是长得像前段时间电视上那个明星？”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又有人问。
阮熙脑子昏昏的，直觉想逃避任何的人声。
他冷淡地说：“不想。”
“不想？还挺有脾气的？”
一群人轻而易举地把他围起来，抬起他的下巴，端详他的脸：“长得是挺好看的，怎么哭了？是谁惹小美人生气了，说出来，我们帮你出出气。”
应该直接叫保安。
阮熙清醒地想。
但他的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甚至连推开这些人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