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肯定,她刚才在人群中见到的那个戴着斗笠的灰衣身影,是属于陆澜庭的,也就是他出手,用了不知什么暗器让马瞬间毙命,从而真救了她一命。
他也许就是那个在跟踪着她的人。
可他没让她看上一眼,做出这事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个孤单瘦削的背影,更是转瞬之间,没入了人群中。
“陆五!”顾九寻了半天未果,索性不顾仪态大喊。
而众人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喊,俱是怔在原地,就在这一刹那,顾九眼尖地发现了那个灰衣身影。
只有他与别人不同,在她这身喊后,仍然是不管不顾,恍若未曾听闻般想要离开。
顾九看到了希望,急忙拨开面前人群想要冲上去,可没等她走上两步,就觉得再也走不动了。
因为她身后一左一右两根辫子,连带着散下的一小缕头发,都被某只手狠狠往后一拉,同时恶狠狠的语调从身后传来:“从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丫头,挡了小爷的路,还敢暗杀小爷的马,你怕是不要命了。”
“放开我。”顾九语调生冷,同时手往身后探去,想要挣脱桎梏。
可谁知,这只手力道用得更狠,扯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拽,把她整个人拽得往身后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头皮更是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顾九眼睁睁看着,那抹灰色身影渐行渐远,她不由得又放声大喊了一次,“陆五——”
语调无限拖长,用尽了所有力气般,可那身影仍未回头,而是走远,渐渐走远,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她的视野。
头皮上的阵痛又传来,身后恶骂声和旁边嘈杂的议论声不断,顾九眼神逐渐转冷,正想着要不要什么采取必要手段挣脱桎梏,耳畔传来一阵疾驰的车轮滚动的声音。
不过顷刻之间,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声,她的眼角余光只瞥见一道黑影,伴随着风声看似将要落地,可实际在他落地的前一刻,一直禁锢着她头发的力量松开,她整个人顿时豁然开朗。
顾九连忙转头望去,果然不出她所料,是秦觉从马车里出来了,揪着她头发恶少见到这阵仗,连忙吓得松手,只可惜还未等他逃出一步,秦觉的靴底就印在了他脸上。
此刻秦觉将他半张脸死死踩在雪地里,整个人比刚才的恶少还要嚣张跋扈,“你算什么东西?知道你碰的是谁吗?大街上恃恶行凶,不看看自己几斤几——”
顾九一把拉住秦觉,“算了。”
秦觉不可思议回头,“你就这么放过他?”
“闹大了被我爹发现我出来咋办?到时候不好处理……”顾九声音压得越来越低,最后轻到几乎听不见了。
秦觉显然没听清她最后一句话,他的脚慢慢从那人脸上松开,等人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捧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最后隔远了吼上一声:“你们给我等着!”
接着脚步踉跄往一地方跑去,看样子是打算去搬救兵回来了。
而秦觉自然没有再当猴子给别人观看的打算,他拉着顾九走到马车旁边,问道:“你刚才最后一句,说的什么?”
“我说……”顾九转头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等他跑远了些,最好跑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我们再堵上去,到时候……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
最后一句语调阴寒,秦觉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你…你要杀了他?”
顾九摇头,“杀了他太便宜了,不如送他进宫里,当个太监怎么样?”
秦觉只觉得喉头上下滚动,目光不自主要往身下瞟,可终究还是没敢明着瞟,只能战战兢兢说出自己看法,“我觉得你以前虽然狠,可也没狠到这个份上……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你这都还没嫁人,就有了一颗妇人心……”
顾九才不管他的看法是什么,她只知道因为这蠢货,她与陆澜庭失之交臂,而且根据陆澜庭对她的反应来看,说不定从这次以后,再也不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她之后就算是想找也无从找起。
如果真的再找不到陆澜庭,那她的计划等于宣告失败,而计划一旦失败后,只要她还生活在明面上,就不可能逃离得了顾轻舟,那么就意味着,她将跟顾轻舟展开不清不楚的纠缠。
再然后,书中的剧情水到渠成般发生,她将会落得一个凄惨到不能再凄惨的下场,最后天寒地冻连一副棺材都没有。
对于把她害成如此之惨的人,源头不正是这个又蠢又坏的家伙吗?
她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一炷香时辰后。
某条不知名小巷里,一青一黑两道身影俱蒙了面,他们面前跪着个五花大绑的人,一脸惨相正在哭爹喊娘。
青色身影不为所动,对着黑影摊开手来,“刀来。”
“什么?”黑影惊得语调变了音,“你还要亲自来?”
青影郑重点头,“麻溜的。”
黑影微微颤颤,迫于青影淫威之下,从兜里掏出把锋利匕首,战战兢兢交给了她,然后双手掩面不忍再看。
果不其然,未过片刻,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其喊声说之为震天盖地,也不为过。
黑影身形颤了又颤,双腿都在软得发抖,惨叫声在耳边连绵不绝,还夹杂着清脆的女声轻哄慢哄,最终,好奇心战胜了那份恐惧。
他将捂住双眼的手指悄悄打开一丝,眯着眸子从指缝中看去,伴随着一声愉悦的女声:“大功告成!”
他从指缝里清清楚楚看到,冰天雪地里,他的面前多了颗比雪还亮,光滑可鉴圆润至极的卤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