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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已经亮了。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车窗,柔柔照在了车内人的脸庞上。
顾九不知道她是何时睡了过去,只知道醒来之时,马车轱辘的转动声传来,身子也不住跟着上下颠簸。
她睁着眼睛拼命去回忆昨晚,越是回忆,心越是凉。
顾轻舟居然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留在马车上,见她不听话后,竟然捏着她的嘴,给她喂了粒药,再然后……
她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顾九当即想要开口出声,只不过喉咙稍一滚动,本来要吐出口的声音,竟然像是被消去了一般。
她,发不出半个字。
顾九感到前所未有的后怕,顾轻舟为了留住她,为了不让她求救,不仅药哑了她,更是药摊了她吗?
不然她现在,除了口中发不出半个字外,竟然连手指动上一动,都觉得万分困难。
顾九抱着这样恐惧的心,只能把眼珠拼命往外转动,然而即便眼角余光能够注视到外,也因为一到马车帘子拉着,根本看不到顾轻舟的身影。
还好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随着一声长长的吁,马车顿时停了下来,而车门帘被掀起,映入她眼帘的——
是张陌生之极的脸。
面前人仿佛察觉到她的害怕,出声安慰她道:“阿九,别怕,都只是暂时的,等到了地方,我自然会放开你。”
顾九死命瞪着面前的人,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也是格外陌生。
顾轻舟是何时学了易容之术,她竟然连一点半点都不知道?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疑问,顶着一张陌生青年脸的顾轻舟,对她笑了一笑:“去揭阳时,遇到一位隐世高人,不想正派上了用场。”
正因为是这样,他才能从牢狱之中,安然无恙逃脱。
“阿九,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顾轻舟笑了又笑,“我们要去一个很美的地方,那儿有山有水,远离俗世喧嚣,你定然会喜欢的。”
顾九瞪着他的眼神,逐渐变成了哀求,然而顾轻舟不为所动,仍是在阐述他的美好幻想:“等到了那,我们便成亲,虽然一开始会有些孤单,可只要等孩子出世后,阿九就不会孤单了……”
疯了,顾轻舟是疯了。
顾九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情去看待他,目光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哀求,再到所有情绪都消退,只不过是几瞬间的事。
顾轻舟对她说了最后一句:“阿九,乖乖待在车里,穿过下一座城,我们再走山路,很快就会到了,别急……”
顾九惊觉,在来登州之前的她,那时候有多抱着希望,现在这刻就有多绝望。
恍若世上只剩下了她一人,被封闭在小小的密闭空间里,没有人能够听得到她的喊声,没有人会伸出援手想要来救她,她只能抱着手蹲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无边黑暗,什么都不敢去做,什么都不敢去想。
哪怕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都只是一种奢望而已。
如同顾轻舟所说,她是真的,真的,好孤单。
有谁会来,救救她么?
*
陆澜庭循着地上的车轱辘痕迹,不断策马扬鞭,在破晓后不久,来到了毗邻登州的另一座城——
定州。
在离城门还有十几里地的时候,他就发现因为距离城门过近,先前一直追踪着的马车痕迹,重新加入了其他马车痕迹,以及崭新的马蹄印,人的脚印……再也分辨不清。
他只能循着本能来到定州城外,见到严格把守的官兵守卫后,放过这匹快要被累死的马,朝着城门处走了过去。
城门处的官兵远远就见到了这人,只见他身穿墨袍头顶金冠,忽略他满脸的狼狈和疲惫后,倒是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再加上自身不凡的气度,称得上举世无双的公子。
他从劳累过度的马上跳了下来,远远朝城门走来,正当官兵们想要例行公事,询问他是从何处而来时,只见他随身掏出了一块令牌:“登州城内有一shā • rén疑犯逃脱,立即封锁城门,同时加派官兵严格盘查城内各处,没有命令,不得开城。”
霎时所有官兵被吓得跪在了地上,再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有人按照他的吩咐,匆匆赶去通知城内行动了。
顾九在马车内,同样听到了这道声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她呈现一潭死水的眼睛中,又出现了一些死灰复燃的意味,燃起了点点光亮。
可是,他们已经检查完毕,正准备进城了。
顾九的心飞速跳动,第一次在心里期盼着,陆澜庭能聪明些,发现她的存在,她就在他的面前,救救她阿。
车外顾轻舟扬起马鞭,正要催着马进城,陆澜庭自然将这辆马车看在眼里,他下意识出声:“等等!”
一个容貌普通的青年转过头来,笑着问他:“公子,有什么事?”
陆澜庭不由分说走了过去,正要掀开马车帘时,只见这青年一把抓住他,笑着说道:“我这马车里是女眷,公子要是贸然见了,只怕是不符合情理,再说了,刚才官爷们,也都看过了。”
陆澜庭一挣挥开他的手,顺势掀开了马车帘子,“做贼心……”
只是他的话还差一个字说完,就直接咽在了喉咙里。
顾九正好对上陆澜庭的目光,她朝他使劲笑了一下,心道他还算是聪明,可下一瞬——
她的心随着被放下的马车帘,死了。
只听陆澜庭在车外道:“抱歉,走吧。”
她再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听着马车轱辘的转动声,犹如催动绝命符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陆澜庭看着马车离去的身影,脚步挪动跟着进了城,思及顾九之余心道,方才车里那丑姑娘的眼神,过于赤.裸,看得他心中生出了不适。
没等他走进城内多久,便有身着官服大幅便便的官员,身后跟着一列的侍卫找上了他,同时还备了一顶团花软轿,俨然是给他准备的。
官员堆着笑,脸上的肥肉油腻腻晃动,让人不忍直视,“陆公子,下官早已备好房——”
陆澜庭从来不喜打断人,可这些时日分外不耐,不等他说完,便神色冷冷道:“做好该做的事,无需管我。”
于是官员就那么看着,尊贵无比的“陆公子”,随意走进了间,看上去尤为清冷的小客栈。
看着他的身影都消失了,他还忍不住掏出帕子抹了把汗,在一旁侍卫问要不要跟上去时,直接啐了身旁侍卫一口:“跟什么跟?没听到陆公子的吩咐吗?做好该做的事,还不快给本官加紧排查?”
于是本来平静无波的定州城内,恍然掀起了一场惊天大波,闹得四处人心惶惶。
陆澜庭在客栈内睡了一觉,因为过于劳累,直接从清晨睡到了接近傍晚,等他满足醒来,瞥见窗外将要黄昏的景色,心里一空,想到顾九,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急急往客栈外冲出去。
可没想到经过一楼大堂时,意外见到了几个熟悉的人——
秦觉、秦筝筝,还有,那个丑姑娘,和普通青年。
大概是因为这间客栈过于清冷的缘故,此刻就算到了饭点,也只有寥寥数人,因此他才将他们一眼收入眼中。
秦觉与秦筝筝对坐着,桌上的饭菜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动,而另一桌的情况便不一样了——
丑姑娘靠在普通青年的肩上,一动不动,普通青年不时夹着菜喂她嘴里,望向她的眼神温柔至极。
秦筝筝一眼便见到了陆澜庭,她想也没想,伸出手朝他招呼了起来,“陆捕快!”
陆澜庭将眼神从丑姑娘身上收回来,神色微动,朝着秦觉秦筝筝那桌走了过去,“你们怎么也来了?”
秦觉冷冷抬眼:“只许你来,不许我们?”
一旁的秦筝筝连忙当和事佬,“阿觉,你怎么跟陆捕快这么说话?来,陆捕快,你一定也是追着那shā • rén狂魔和顾姑娘来的吧?刚醒过来肯定还没吃东西,没想到我们这么巧能住在同一间客栈,不如便坐下来,边吃边再商议,要如何找他们……”
陆澜庭本想一走了之,可谁知秦觉这时道:“你管他做什么?”
陆澜庭想到他们昨日的亲密,见到秦觉此刻恍若无事人一般,没有半点挂念顾九的模样,手在衣袖里紧了紧,转过头去,又瞥见那正在接受投喂的丑姑娘,竟然鬼使神差般,坐了下来。
见秦觉望向他不善的眼神,他同样回以一个笑里藏刀的笑容,“既然秦姑娘都开口了,又怎好拒绝呢?”
顾九将这副场景完全收入眼中,他们没有一人注意到她,他们俩一左一右,夹着一个秦筝筝,就连她失踪了,他们最记挂在心上的事,照样是为了秦筝筝争风吃醋。
顾九本来就沉到了心底的心,更是陷了下去。
算了,她又有什么好在乎呢?
从一开始她就该知道,命运,本来就是逃不过的阿。
“来,慢些吃。”顾轻舟的话在耳畔响起,他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轻柔喂到她嘴里。
顾九麻木将红烧肉嚼了一嚼,吞下肚里,味蕾没有得到丝毫的满足感。
顾轻舟明知道她最喜欢吃什么,可眼下有他们在,他点满了一桌子,咸的、酸的、辣的……各式各样都有,唯独没有甜的。
顾轻舟就在他们的眼前,堂而皇之地抱着她,同时对她关心温柔备至,实在是让她觉得……很可怕。
她要是死了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再害怕了。
*
次日一早。
戴着乌纱帽身着官服的官员找到客栈来,神色为难看着刚准备出门的陆澜庭,“陆公子,你也知道,这城门最多封锁一日,眼下要是再耽搁下去,怕是……”
陆澜庭昨夜根本没怎么睡,吃完饭后除了四处找顾九和顾轻舟下落,就没有干过别的事,此刻见了这人一脸为难的样,怀揣着仅有的一丝希望问:“四处都搜遍了吗?真的没有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官员的脸更加苦了,“陆公子,确实是都搜遍了,这定州城内大大小小,家家户户都被搜了个遍,昨日城里都闹翻了天,还嚷嚷着这定州城内要变天了,今日要是再不开启城门,真就恐怕……”
“行了,我明白了。”陆澜庭顿了片刻,道,“开城吧。”
看样子他们没有选择走这条路,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有进入这座城内,也许是在半路上就走了小路,此刻已不知躲到哪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陆澜庭的思绪正在漂浮之际,只见客栈外马车响动,看样子是因为城门开了,普通青年和那位丑姑娘,又要继续赶路了。
普通青年将马车赶到客栈门前,紧接着从楼上把丑姑娘扶了下来,看着他要将她抱上马车时,那副吃力的模样,陆澜庭忍不住上前:“要帮忙吗?”
还没等普通青年道谢,陆澜庭已经自行搭了把手,帮忙抬着丑姑娘的双脚,把她一道抬上了马车里。
忙完一切的普通青年擦了把额间的汗,对着他笑道:“公子真是好人,我这媳妇去年遭了些变故,就变成这样了,眼下我正是要带着她去寻医,昨夜已经耽搁了一夜,现在再不启程,恐怕要来不及了。”
陆澜庭不知该说些什么,哑了片刻,最后道了一句:“你辛苦了。”摊上这样的媳妇。
普通青年上了马车,最后将要挥出马鞭时,突然眼尖盯着他的腰间,“公子的这枚香囊,看上去很是别致。”
陆澜庭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腰间,思绪恍惚了片刻,紧接着抬起眼,绽出个极轻极浅的笑:“我未来媳妇送的。”
说这番话时,他的话语含着太多不确定,因此话语之轻,只恰好让眼前青年听到。
青年听了同样绽出一笑:“公子好福气,若是有缘,后会有期。”说着扬起了马鞭。
秦觉和秦筝筝似乎一早便出去了,此刻两人从外边归来,只见秦筝筝手中还拿着串冰糖葫芦,不断递到秦觉嘴边,怎么样都要让他吃上一个。
最后秦觉迫于无奈,只能低头咬了一个,秦筝筝顿时喜笑颜开:“好吃吧?是不是?吃了甜的,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抬眼间看到陆澜庭,他们两人的动作才有所收敛,随即上前,问着他有没有找到线索。
“没有。”陆澜庭随口答了一句,紧接着要迈动脚步。
先前的那辆马车已经催动,此时恰好一阵微风拂过,马车的车窗帘被掀起了一半,陆澜庭移动脚步之时正好望去,只见坐在马车里的那个丑姑娘,又用那种赤.裸裸的眼神,一眨也不眨眼地望着他。
陆澜庭没由来心里一慌,竟然很想要跟上前去,同她说上几句话才好。
只可惜风只刮了一下,车帘随之重新落了上去,陆澜庭的脚步僵住不动了,只因为在车帘落下的最后一瞬,他看到了——
自那位让他心慌的丑姑娘眼中,平白无故落下了一滴泪。
他的心更慌了。
是错觉吗?
或许是因为他满脑子只想着顾九,眼前出现了错觉,竟然会觉得这丑姑娘,跟顾九有几分相似。
直到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他们的视线时,随着秦筝筝进客栈里去,秦觉平白无故道了一句:“那个姑娘,是不是有点像顾九?”
陆澜庭的眼瞳随之放大,望着马车早已经消失的街头,忽然间没命般追了上去。
秦觉看着他突然发疯的身影,才明白过来了什么。
哪里是相像?
那就是顾九阿。
秦觉跟着陆澜庭的身影,直接往城门方向没命地跑,可是等他们到了城门后,才发现那辆马车早已出城,连一个影儿都没让他们见着。
陆澜庭不由分说抢了匹马,骑着马照着车轱辘就追了上去,秦觉想如法制炮,可被人家马的主人直接拉住,“你们是一伙的吧?光天化日下抢——”
于是在城门口牵了几匹马租赁的汉子,看着眼前面容稚嫩的少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丢给他,再学着先前那人的模样,随便骑了匹马冲了出去。
没及时拦得住的守城官兵们一脸茫然,同时其他见到这幕的百姓都觉得,这定州城,真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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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小路上。
顾九和顾轻舟坐在牛车上,顾轻舟将她揽在他的肩头,轻微拍着她的肩头,看着四处青山环绕鸟语花香,嗅着略微湿润的泥土气息。
顾轻舟笑着同她介绍:“阿九,别急,很快便要到了。”
顾九没法回应,顾轻舟于是指着远处的山头,道:“见到没,只要穿过那座山,我们就能到了。”
顾九瘫在他的身上,只能垂着眼睛看着前方,眼神空洞,乍眼看去,原本会说会笑的眼睛,早已如同一潭沉寂已久的死水。
在这辆牛车离开后不久,陆澜庭与秦觉同样来到了这条乡间小路,此时距离催马赶路,已经过去了大半日。
他们一路循着车轱辘痕迹策马扬鞭,最终在车轱辘痕迹消失的村落里,经过千辛万苦套出村民的话,因此才来到这条乡间小路,准备坐上牛车再度追赶。
不继续骑着马,只是因为,那所村落隔绝了外界,从村落来到这条小路期间,要经过一方山崖,路之崎岖,根本容不得马通过。
而通过山崖来到这条小路后,放眼望去一片青山环翠,山顶还笼罩着层层白雾,远看竟没有任何人烟气息。
正当他们边赶着路边等待牛车,只见拉完一趟人的牛车缓缓归来,见到他们,牛车上驱车的老汉喜笑颜开,“两位也是要进山里头去?”
陆澜庭与秦觉上了牛车,同时与老汉攀谈起来,而他显然乐于同他们谈起这些,“这山里阿,林子都深得很,还没到吃饭时间,你们看不到人烟,正常得很勒……”
“一个姑娘跟一个青年?问得这就巧了,俺才刚刚拉完他们,把他们拉到了另一个山头,别说,他们两个人恩爱得很,一路上都腻来腻去,俺这老头子都要看不下眼了……”
“他们要去哪阿?这俺也不知道,兴许是投奔山里的哪个亲戚?欸……怎么还下雨了?”
随着老汉说出的这话,只见先前还万里无云的晴空,此刻已经是笼罩了片片乌云,豆大般的雨点一声都没跟他们商量,如同泼墨般无情从天上倒了下来。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嘶鸣,老汉哎呀一声:“遭了,下这么大的雨,要是泥石流就完了,那路都会被封完,这山里头啊,去不得了,去不得了……”
陆澜庭跟秦觉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又尽数灭了下去。
秦觉连忙出声:“劳烦再赶快点,银子都不是事,只要能——”
“啊呸!”老汉直接回头啐了他们一脸,“银子不是事,俺的命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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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雨整整下了三日,如那位老汉所说,真发生了泥石流,山路崩塌,根本没有进山的办法。
直到三日后,暂时借宿在村庄里的陆澜庭和秦觉,才不顾村里村民的劝阻,趁着雨势停歇之际,选择步行通过重重障碍。
穿过那座山峰,跟住在深山里的居民四处打听,在另一座地势最高的山上,见到了被白雾笼罩着的,只露出一点儿屋顶尖的屋子。
他们当下朝着那座山头爬了上去,先前被消耗殆尽的气力,此刻因近在眼前的希望,爬得竟比先前还要快。
一座巍峨屹立地势险阻的高山,从山脚爬到山顶,粗粗算来,不过用了小半个时辰。
眼看着这座院子就在眼前,陆澜庭和秦觉两人,在此刻不一而同都感受到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飘忽感,这一路虽不过短短几日,可如同过去了大半生。
让人绝望到崩溃的半生。
他们放慢脚步,轻轻接近了这座院子,从后院的篱笆翻了进去,只见院子里的正屋后方,开着扇用来透气的小窗户。
“别轻举妄动。”陆澜庭压低了声音。
秦觉道:“知道。”
若是轻举妄动,只怕伤了顾九。
可没想到在他们凑近窗户,从那道小的可怜的缝隙望进去时,见到了——
恢复容颜的顾九穿着一袭大红嫁衣,靠在同样穿着喜服的顾轻舟身上,两人俱是容颜如玉,两人俱是笑意盈盈。
“阿九,你开心吗?”顾轻舟轻声问她。
顾九把头从他肩膀上移开,噙着笑意淡淡望着他:“轻舟,能成为你的人,我自然是开心。”
顾轻舟道:“若是能多几个孩子,阿九想必会更开心。”
顾九笑嘻嘻问:“你想要几个阿?”
“两个,一男一女。”顾轻舟的吻落在顾九额头,神色满目温柔,“如此便已足够,多了,只怕阿九受累。”
顾九赌气般鼓了鼓脸颊,“我不怕累。”
顾轻舟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会累的,我不愿见你受累。”
……
房内的絮语还在持续,而窗外偷听的两个人,此刻终于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挨着墙壁渐渐跌坐了下去。
顾九,怎么会……
她怎么会……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到死的,一看时间来不及了,哭了,真的要死了,顾九死亡倒计时相信我(星星眼)感谢在2020-02-2820:24:14~2020-02-2923:5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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