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澜庭静静听她说完，才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顾九一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陆澜庭眼睫一敛，“要发脾气，要不开心，要掉眼泪……我都说了，我不会娶别人，我只想娶——”
“跟那有关系吗？”顾九冷冷质问。
看着陆澜庭一头雾水的模样，她的心里更来气，索性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吐了出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呢？你在落入密道之前，早就知道了整件事，你知道你进了密道也不会有事，因为上面有你将要和亲的北凉公主，你出去后，他们只会将你奉若上宾好生招待。所以……即使你知道顾轻舟跟他们混在一起，知道我和小太子都落在他们手里，你依旧不慌，或许你还要同北凉二皇子商量，小太子最后的归属问题，总之无论如何，你都处在绝对安全的地位，看着我被蒙在鼓里团团转，是不是觉得很好笑？很有意思？”
陆澜庭被劈头盖脸一顿说完，这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气的是什么。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完了吗？”
顾九见他还有心情笑，心里更窝火，非常想冲上去咬他一口，强行忍住了。
“我从来没骗你。”陆澜庭认真道，“我醒后才知道这事，在此之前，我真以为那是狼窝虎穴，一见到你，我就想着直接同你说了。”
“得了吧。”顾九嗤笑一声，“事到如今，随你怎么说都行，人当然会挑有利的——”
“我在登州城饿了你两天两夜！”
陆澜庭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顾九只觉得耳朵一震，再望向陆澜庭的脸，拳头已在一点点攥紧。
然而某人毫无察觉，继续道：“是故意的，当时我想着你骗了我，知道我的身份刻意接近，所以我……”
顾九咬着牙笑道：“饿了我两天，值得炫耀吗？”
“顾九……”陆澜庭下意识想伸手拉她，想到什么，手指动了动又收了回去，垂眸轻道，“我连这件事都告诉你了，那你…你还会觉得，我骗了你么？”
顾九默不作声，只死死瞪着他。
陆澜庭装作看不见她的眼神，“还有，顾轻舟骗了你那么多回，你依然相信他，对他和颜悦色，为什么我就——”
“那能一样吗？”顾九想也没想，直接吼出了声。
陆澜庭一怔，“哪不一样？”
顾九隐隐咬着牙不说话，陆澜庭不依不饶，“为什么他能骗，我就不能……再说，我从未骗过你，为什么只生我的气，不生他的气，你当真……当真就那么喜——”
“滚，死傻子，你气死我了！”顾九拼尽全身力气吼完这句，浑身上下都舒畅了许多。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陆澜庭亦步亦趋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
顾九一走，他就走。
顾九一顿，他跟着停。
走了不知多久，顾九顿下脚步，身后的小尾巴仍在。
她回过头去看他，借着稀薄的月光，见到陆澜庭望向她的脸，眼眶竟然有点儿红。
他自己浑然不知，朝着她笑了一下，笑完过后，一言不发。
直到察觉到顾九望着他，不再移开目光，陆澜庭怔了怔，问她：“顾九，你看着我作甚？”
顾九冷道：“你觉得呢？”
“是不是……”陆澜庭试探着问，“消气了？”
顾九不出声，于是他更得寸进尺，“消气了，还……还有一点儿，喜欢上我了？”
顾九依旧不作声，陆澜庭唇角微勾，“是不是比秦觉还喜欢？”
顾九：“……”
陆澜庭又问：“比顾轻舟还喜欢？”
顾九：“………”
陆澜庭嘴角止不住上扬，“那看来是很喜欢了，莫非比你夫君还要喜——”
顾九：“我没有夫君。”
他的笑意滞住，顾九再次出声：“小铃铛是救了我那户人家的孙女，我们相依为命，她就喊我娘了。”
不管陆澜庭什么想法，顾九说完这句转身，刚走出没一步，陆澜庭就大步跨上前，想要伸手，想到什么，又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顾九看他一眼，“让开。”
陆澜庭：“你不知道从旁边走吗？”
顾九捏拳，“那你让一下会怎么样？”
陆澜庭：“那我不让又怎么样？”
顾九咬牙，“你再这样，我真——”
“顾九。”陆澜庭忽然喊她名字，认真问她，“我可以碰你吗？”
顾九只觉得胸膛上下都在起伏，不想去回答他这个蠢问题，然而陆澜庭不依不饶，“挡你面前，是想抱你，才会挡的。”
顾九脚步一挪要往旁走，陆澜庭出声的同时动作，“不说话就默认了。”说着就两手一伸，把她抱进了怀里。
顾九这回没去挣扎，尽管陆澜庭紧紧搂着她喘不过气，都能感受到彼此上下起伏的心跳，她还是没有挣扎。
彼此间无言了良久，陆澜庭的话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听上去闷闷的还有一些沙哑，“顾九，三年前我就想说了，我喜欢你，是因为喜欢，才无法忍受欺骗，又因为喜欢，现在好像觉得，就算真的骗了，也没什么关系……”
顾九沉默良久，才道：“你的喜欢不是喜欢，你是执念，是占有欲，如果我真答应成了你的妃子，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厌倦的……”
陆澜庭怔然听她说完，慢慢松开她，捧起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我不会的。”
“别说大话。”顾九冷冷望他，“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再说了，我也不想当你的妃——”
“不是妃子。”陆澜庭信誓旦旦，“是皇后，你本来就该是我的皇后。”
“陆五。”顾九敛了敛眸，“你真那么喜欢我吗？”
陆澜庭一怔，随即认真道：“喜欢，是真喜欢，我只喜……”
“好了。”顾九伸手捂住他的嘴，朝他一笑，“你要是喜欢的话，就证明给我看看。”
*
陆澜庭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顾九要的证明，竟然会是这样。
她让他带着她悄悄回到了驿馆，将房门拴上，确认无人后，回眸看着他，“陆五……”
陆澜庭不明所以，顾九主动牵上了他的手，拉着他坐到床沿，垂下眸去，“其实你能察觉，我也有点喜欢……”
陆澜庭喉咙滚动了下，想要听她继续说下去，可顾九无论如何都不说了。
她看着陆澜庭略微紧张的脸颊，手抚上他的面颊，指尖划过如山峰般笔直秀挺的鼻梁，察觉到他的战栗，心跟着咚咚跳了两下。
她微阖上眼眸，凭着感觉，凑了上去。
陆澜庭的唇她尝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般紧张，缓缓碰上，生涩撬开，察觉到他的无所适从，拼了命的主动去讨好。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尽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热得让人心颤。
陆澜庭的手被带着落到她的腰间，逐渐向下，撩开裙摆，冰凉的指尖却带来灼热，激起了肌肤的千百层战栗。
顾九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咬他，当衣物尽数被堆叠到腰间，整个人已落到了床上，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从他的唇游离向喉结，仍像先前那般轻咬着。
陆澜庭喉间溢出轻喘，她的肌肤于是被蹭得更红，听到有衣物落地声传来，微闭双眼，不去看他，只是当从未有过的异样感传来，终于忍不住唤出了声：“皇上……”
陆澜庭所有的动作僵住，他垂眸，看着她泛着红的脸颊，在烛光下被衬得婉约，先前看去多么让人难以自持，这一刻就有多让人心灰意冷。
顾九听说过这一刻会痛，可那痛意迟迟未传来，只是觉得新奇得厉害，不上不下让人心慌。
陆澜庭抚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去，抽身而出那刻，顾九恍若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恰好对上他阴鸷冷漠的眼，一如小时候那般阴沉。
“顾九，我是男人。”他的话语亦是从未有过的冷冽，“可我不是畜生。”
顾九错愕，她支撑着身子爬起，陆澜庭不止自己披上了外袍，还将她的裙摆也盖了回去。
他正在穿靴子，从侧面看过去，其实鼻尖额头还渗着细微汗珠，只是从眼底透出来的清冷，让人见了止不住心里发颤。
在他将要起身那刻，顾九想要伸手拉住他，可指尖刚碰到他手，就被他轻巧避开了。
陆澜庭回过头来望她，“无论你是想用这招，来证明我的喜欢肤浅，亦或是想用这招，让我对你厌……算了，不说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
顾九一下站起身来，站在床沿，“反正你怎么样？”
陆澜庭：“我……”
一个我字刚说出，转眼间又没话了。
他抬眸望着神情再淡然不过的人，指尖在衣袖里收拢，“没什么。”说完转身要走。
“傻子！”顾九恨恨骂了他一声。
见到陆澜庭恍若未曾听闻般迈出脚步，顾九想也没想，直接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猝不及防期间挂到了他背上。
陆澜庭一怔，“你干——”
顾九咬了他耳朵一口，直到咬得耳朵泛红才停下，见他转过头来，精致的眉眼里依旧透着冷，高鼻下的薄唇抿成了一线，她才低下了头：“我错了嘛……”
陆澜庭依旧不出声，顾九被他眼神望得害怕，抬手使劲捶了他背一下，“你这个傻子！傻子傻子！你不知道顺水推舟，过后更喜欢我嘛？你连这都不懂，当真是个傻——”
“真的吗？”陆澜庭问。
顾九被他望着，脸上一烫，“都过去了，现在……你想得美！”
气氛沉默了良久，陆澜庭转回了头，双手一伸，正当顾九以为要被他甩下去了，谁知道他只是扶稳了她，接着垂下眸来不看她。
眼眸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听上去也毫无感情，同话语比起来，别扭得很。
“我刚才未说完的话，是……”陆澜庭顿了一顿，又轻声道，“反正我，还是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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