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这时早已紧闭,不过当守卫们远远看到策马扬鞭而来的人,心吓一跳,再顾不得许多,直接打开了门,生怕她来不及勒马一头撞在宫门上,那他们纵有一万条小命也不够用啊!
谁知宫门一开,马上的人竟然没有丝毫勒马的架势,反而手下一扬鞭子,直接冲了进去。
守卫们在原地,脸“唰”一下白了。
在皇宫内策马狂奔,这皇后她不想当了?
顾九轻车熟路,直接策马来到了陆澜庭的寝殿外,见不远处一片灯火通明,她才堪堪收紧缰绳勒马。
下了马,明明从爬上石阶到进殿内,只有不到百步的距离,顾九却觉得遥远到不可思议,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跑得跌跌撞撞,终于爬完了石阶,不顾所有异样的目光闯进了殿内,心里正想着,是不是要直接吼出声?
然而进了殿内后没冲两步,因为没看路,便真真切切撞到了一堵肉墙上,脑门有点疼。
顾九没来得及蹙眉,有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缓缓抬了头。
视线一对上,顾九瞧见那双眸子里纯净到一尘不染,甚至能将她整张脸倒映得清清楚楚,连漆黑瞳孔里的愕然都是显而易见。
“陆……”顾九嗫嚅着唇,“陆五?”
“谁允许你这么叫朕的?”这双清澈眸子的主人,吐出的话亦是淡然如水。
顾九脑袋“哐”一下,彻底停止了思考。
完了,真的完了……
她颓废打掉陆澜庭的手转身想走,却不见转身那一刻,某人眉头当即微蹙,蹙了又蹙过后,额上青筋跟着隐隐跳动。
“你真不自觉。”
夹着丝丝怒气的清冷话语在身后响起。
顾九:“……”
她做了什么?
下一瞬,一股强大拉力把她拉了回去,不过这回因为有手在前垫着,她的额头没有直直撞上他的胸膛。
“不是都答应了吗?”陆澜庭不等她腿脚站稳,指了指她腰间的香囊,“你如果接受了它,那以后都得喊我夫君!”
顾九:“???”
她抬起头,一脸茫然,“你什么时候说的?”
“锦盒底下,有着字条,”陆澜庭隐隐咬着牙,见到她一脸茅塞顿开的神情,额穴一跳,“难不成你没看?”
“没有没有!”顾九马上端正神色,“我看了,我真的看了。”
陆澜庭狐疑:“确定?”
顾九奋起点头:“确定确定!”
陆澜庭:“全都看了?”
“看了看了,咳咳……”顾九清了清嗓子,朝他抛了个媚眼,语调又软又黏糊,“夫君~”
陆澜庭冷不丁打了个颤。
他现在终于能明白,顾九每次的心情了。
旁边所有的宫人都有眼色,早已退了下去,顾九索性牵着他的手靠在他身上,一声比一声黏腻:“夫君,夫君……”
“够了,”陆澜庭别过脸,企图掩饰正在发烫的耳根,努力平静问道,“不过才一晚,你就想我了?”
顾九:“…………”
论当今世上谁的脸皮最厚,恐怕无人敢与陆澜庭比。
“不过你想我属实正常,因为我……”陆澜庭这时转过了头,如鸦羽的长睫覆下,薄唇微勾,“也想你。”
顾九此时才注意到,他的眼下有着淡淡青色,再细细看,肤色也比往日更加雪白。
“陛下这是,”顾九一愣,“想我想得睡不着吗?”
“没有的事,只不过随便想了一小下,”陆澜庭赶紧别过头,切换到了别的话题,“不过你来得正好,才发生了件重事。”
“是关于秦筝筝吗?”顾九想也没想问道。
陆澜庭明显一怔,不过他没问出你怎么知道这种无谓的问题,而是转眼间变了神色,“你跟我来。”
诏狱,是历代帝王直接掌管的牢狱,狱中的罪犯无一不是罪大恶极,皆由天子亲自颁布诏书定罪。
顾九没想到,她有一日能亲身处于诏狱之中。
沿着冰凉的石阶慢慢向下,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入眼一片幽深昏暗,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过因为牵着陆澜庭的手,她倒没有特别害怕,各种泛着寒光的锋利刑具,也仅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往前方走。
秦筝筝处在最后一间牢房中,面朝着里,没有任何动静。
陆澜庭挥退其他侍卫,待到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朝秦筝筝喊了一声,喊的是她的名字。
背对着他们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顾九心一惊,提高声音喊:“秦筝筝!”
还是没有反应。
顾九转头问:“难道她聋了?”
陆澜庭摇了摇头,轻道了句:“秦觉。”
话音刚落,陆澜庭带着顾九肩膀后退两步。
只见牢狱中原本毫无动静的人,刹那之间转过身来,面上早已不复昔日的明艳,凌乱的及腰长发肆意披散,如同一个瘦削可怖的女鬼。
她的神情又哭又笑,站起身眨眼间冲了过来,双手伸出木栏栅之外,连脑袋都想要挤出来,一直痴痴喊着:“阿觉,阿觉……”
顾九被这变故惊得好久回不过神,稍稍镇定下来,问道:“他这是把你,当成了秦觉?”
“不是,”陆澜庭道,“包括你,包括任何一人,在她眼里,都是秦觉。”
顾九心里的滋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小声问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没觉得这幅模样,似曾相识吗?”陆澜庭转过头看她。
顾九心一惊,“你……”
“你没想错,”陆澜庭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透出冷意,“不知是谁给了她当初的疯药,想让我再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