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五又高又瘦,可眼前的少年身躯微胖,还比她高不了多少,就算世间真有那般玄妙的易容之法,这身材架子又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眼看两人转身,少年把门啪的一关,话音隐匿在了门后,“两个怪人……”
顾九不由分说,拉着秦觉来到对门院落,毫不犹豫敲开了他们的门。
本来在等待打开门的期间,顾九已想好了该如何旁敲侧击去问,陆五院子为何会住进个陌生少年,可没想到门一打开,见到屋内站着的人,她准备好的问话,再说不出口。
这间院落里的屋子,跟陆五的差不太多,都是小小一间,旁边带个灶房,后边有个茅房。
若是如顾九所想,那么屋内走出来的不是虎子,就是虎子他爹,那个彪悍威武的男人。
可她没想到,来开门的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更不是她从未见过的虎子他娘,而是——
一对年轻夫妇。
他们就站在门后,看上去睡眼惺忪,而其中年轻的女人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秦觉把头往屋内探了探,“里边还有人吗?”
年轻男人面上闪过不悦,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将他们关在门外,“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打哪来的就回哪去。”
秦觉眼珠一转,“里边是不是还有个小孩,他身高就到我这里差——”
“去去去!”年轻女人啐他一口,“我能生出这么大孩子?你怎么不说我生个你?”
秦觉面色一红,正欲置辩,一旁站着不出声的顾九有了动静,她这回又是拉着他的袖子,一言不发二话不说,拉着他直接走出了院门。
他们没走两步,身后那扇门已重重关上。
秦觉出声:“顾九,你——”
“别说。”顾九打断他,“跟我来就是。”
说完顾九带着他,两人按照院落排列顺序,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将整座村庄的门都敲遍了。
不出她所料,没见到一张熟悉面孔。
今日的村庄与昨日比起,已是完全不同。
顾九来时有些期待的心,此刻完完全全落了下去。
“我们昨天,难道……是做了一场梦?”秦觉不敢置信出声。
顾九怔了许久,最后才缓缓道:“也许吧……”
*
接连几日,秦觉非拉着顾九去确认。
每次确认的结果一样,那日看到的所有举止怪异的村民,全都消失无踪,如同幻影一般,留在那座村庄生活着的,是富有真实气息的村民们。
任顾九说破了嘴皮子,秦觉始终不信那是梦。
第六日,因一人不想去确认,另一人非要去确认,还说着什么去寻找些蛛丝马迹,两人终于是翻了脸。
顾九丢下势要寻找真相的秦觉,安安稳稳呆在了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开始钻研起了方法——
论如何让自己变得丑陋。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能把顾轻舟吓到,让他打消心里的念头,再让顾揽竹快点给他安排个媳妇,最好还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能够成为顾轻舟的真爱那种。
这样她到时,就可以松口气了。
至于陆五,她已经打消了从他身上破解命运的念头。
那日想必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也不知陆五心里在想些什么,总之人是被她吓得没影了。
既然如此,她何必花费时间去找一个,也许根本再也找不到的人。
让她心里有所安慰的是,秦觉这几日散了银子给城中乞丐,让他们在京城各处查找陆五下落,而查来查去,都一无所获。
本来穿书文里的剧情,他该流连在洛水河畔,可现下他不在村庄里,城里也看不到半片影子,那只有可能是离开了。
不管他是回了宫里,亦或是去了别处,总而言之,书中的剧情已经有了变化,而且变化的起因是因为她。
既然她能改变剧情,那么这不就代表着,她的命运同样可以改变?
只要再加把劲,稍微开动脑子,想要挣脱命运的束缚,其实还有很多种办法。
眼下不过午时,顾九坐在铜镜前,给自己脸上画着脓疮。
这一手她练了许久,现在已能有七八分相像。
画了几颗后她望向铜镜,看到颇为逼真的效果后,满意点了点头,眼睛笑得弯起,“这就对了,又不是非得要靠那个狗男人。”
“狗男人?”身后突兀地响起了一道声音,低沉之余,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浅浅淡淡绕入人耳,却在心头留下重击。
顾九喉头滚动了一下,她从昏黄的铜镜看到,两只纤如美玉的修长双手,轻轻拢在了她的肩头,再不过须臾之间,铜镜内她扮丑的脸旁边,多了张若桃花含笑的脸。
他眼角微扬的桃花眼中,眸色如被墨色渲染过,隐隐有着笑意,又透着几分好奇,“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阿九结识了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