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见到眼睛都瞪圆了,她想挣开架着她的这两个捕快,然而他们的力道不容许她有半分挣扎,她只能把目光望向陆五,又扯开嗓子朝他吼道:“你不是说过了,你会放开他吗?”
“是啊,我说了。”陆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也放了。”
顾九:“那——”
“他们?”陆五突然笑了笑,“我管不了。”
他看着顾九仿佛失去思考能力,也不挣扎了任由自己被一点点拖走,最后看着她道了一句:“殴打公差本就不是小罪,若不想有现在这种局面,从一开始,就该管好你的弟弟。”
最后两字刻意加重语调,还含了无限的嘲讽之意。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同被人架着的秦觉一道,所有人不过片刻之间,身影全都没入了衙门内。
顾九人被拖到了大街中央,两个捕快终于舍得放开她,看着她面色上皆有不忍,“小姑娘,下次别再妨碍公务了。”劝完两人转身离开。
旁边的百姓们看着她,笑也笑不出来了,全部都是同情的目光,同时夹杂着七嘴八舌,纷纷猜测陆五的来历。
顾九的脑袋转了半天,最终看着对街,高高悬挂的登州衙门四字,双手慢慢攥成了拳,指尖一点点,收拢进肉里。
*
秦觉被压至牢房听候发落,陆五则是到了衙门后院,不过片刻,就有厨房大娘听闻消息,前来安慰他的同时,还给他煮了两个滚烫的鸡蛋。
又不过片刻,等陆五坐在石凳上,将鸡蛋往自己额头一敲,敲碎后把外壳剥开,用它去滚右侧青了的脸颊时,恰好路过的知府夫人来了。
她把一盒上好的药膏放在石桌上,看着陆五脸上被画成的那副鬼模样,而另一旁脸眼见着越来越肿,忍不住心疼地说道:“小五阿,这药你记得搽,才会尽快消下去,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尽管吩咐厨——”
“知道了。”陆五将药膏拨到自己面前,一边用鸡蛋继续滚着脸颊,一边淡淡道,“我会看着办的。”
知府夫人愣了一会,她见到的他从来都是笑脸待人,何时有过这副冷淡赶人的模样?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强行打扰,于是随口又安慰了几句,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后院。
等到后院除他以外空无一人,陆五滚着鸡蛋的动作停了下来,手一松,鸡蛋直接掉落在了地上,脚一抬,靴底将鸡蛋踩了个稀烂。
他自以为是的逃离,原来也在计划之中。
从他来到登州的第一日,从小萦绕在身边莫名的好运,在消失了不过一日后,又开始了。
不过随手教训了个口头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转眼间就被路过的知府大人看上,说登州衙门需要他这样的少年英才。
不仅摇身一变成了捕快,更是给他安置好了住处。
所以他其实逃不逃离,原来都是无所谓的阿。
衙门内有温暖善良的环境,不止捕快们待他如兄弟一般,其他人更是怜惜他孤身一人,比如厨房大娘,比如知府,以及他的夫人,比如相爷,与他年迈的娘,都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只是他们见到了他,都不笑呢。
他的脸上不是很好笑吗?那些百姓们笑得那么开心,顾九见到他第一眼,同样笑得那么开心。
陆五把视线投向石桌上的药膏,用手将它打开,一股清香名贵的药材气散了出来,他将药膏一点点抹到脸上,手下用劲使劲揉按着脸,感觉到刺痛的同时,不免在心里想——
他是不是,错怪了某人。
也许她是真的,毫不知情,若是知情的话,她敢同其他人一般,肆无忌惮嘲笑他吗?
*
顾九回到客栈里,将秦觉所有的银子都翻了出来,把它们全都揣兜里,没做停顿又来到了衙门。
这时在衙门前有两个捕快守着,见到她来了,先是愣了一愣,紧接着又想开口劝她,却被顾九先行打断:“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来看看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