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澜庭走后没多久,顾九从下人手中收到一封密信,字迹端正略显稚嫩,短短几行很好的阐述了一切。
顾九看完,捏着信纸的手都在颤抖,没有多想,将信纸揉作一团,急匆匆出了驿馆。
她就说,顾轻舟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原来是跟二皇子背地里谋划了这茬,竟然……
她只要一想到那事,就气得浑身都颤抖。
顾九这边方才跑出驿站,而别院中,陆澜庭端起捧到他面前的茶,小小抿了一口,转而放下茶杯,望向北凉二皇子燕遥,以及他身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燕霓裳,眸光渐暗。
“陆公子?”燕遥起身,试探性喊了一声,却不见他回应。
遂即转头与身边的燕霓裳眼神交接,见到她胸有成竹又神情含怯的模样,燕遥才将所有下人支走,顺便自己也跟着离开了房内。
不过刚将门关上,他眼角余光便瞥到了不远处的小小身影,他下意识迈动脚步朝他走去,脸上刚露出个足够和蔼的笑,就见小家伙神情冷漠不带感情道:“孤的父皇,在里面吗?”
燕遥笑容一僵,“阿迟,他不是你父皇,我才是你父——”
“你不是,”他冷冷道,“孤也不叫阿迟,孤是大盛朝的太子,孤名为骏德,你亦可以称孤为阿九,总之,孤姓陆,不姓燕。”
燕遥听着听着面色更差,这几日他对他已足够好,可他的小脑袋瓜里总是油盐不进,就连见到铜镜里两人别无一二的样貌,他仍坚持自己是那傻子皇帝的儿子。
他满怀希冀为他取了迟这个名,阿迟来得虽迟,可到底是他的亲生骨肉,他相信只要比那傻子对他更好,无需多日便能打动他的真心,可眼下——
那傻子明明没一日关心过他,他满心满眼还是只有那个傻子。
陆骏德脚步往旁一挪就要走过去,燕遥再无法忍,他双手一伸将他从地上抱起,面色寒若冰霜,“他不在里边。”
“你骗人,”陆骏德眼睛睁着看他,“孤明明看到了。”
燕遥毫无办法,“不瞒你说,他确实在里面,不过正在做的,是件对他来说重要而又快乐的事,你若是在乎他,就不该在这时候去打……”
话没说完,陆骏德伸出双手打在他脸上,同时还张着嘴想去咬他的脸。
燕遥被这向来沉默冷静的孩子弄得猝不及防,眼睛真被他好好打了一下,一时竟然有些看不清前方。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陆骏德边骂边动手,“大坏蛋,臭坏人,谁让你害我父皇的……”
燕遥反应过来,面色阴沉到了极点,“来人,将他带到房里,好好看着。”
下人见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抱着小主子往房间里赶时,还不忘多看了主子的脸几眼,暗暗心惊,这小主子的勇气是真大,而脾气一向暴躁的主子,会用这般的耐心去对待一个人,若在北凉说出去当真是耸人听闻。
燕遥看着小家伙被抱离还不忘张牙舞爪的模样,用手蹭了蹭自己眼眶,察觉到略微发疼的同时,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人的面容。
明明与她生得极像,可偏脾性那么不同。
当真是被那傻子,给养歪了。
燕遥心里想完,望向早已阖上的房门,眼眸渐渐更冷。
*
顾九循着记忆,一口气跑到了二皇子所在的别院,别院外有陆澜庭的人守着,见到了她,纷纷表示惊讶。
顾九气不打一处来,“皇上呢?你们怎么在这外边守着,难道就不怕皇上出什么意外?”
按道理说,若是寻常人吐出这种乌鸦嘴的话,当场要被押到皇上面前听候发落,可经过连日下来的相处,更有皇上亲口吩咐,他们都明白她在皇上面前的重要性。
因此面对她口不择言的关心,这些侍卫也只是面面相觑,“是皇上……皇上他亲自吩咐的,让卑职们在外边守着。”
顾九双眼一睁,“那还有暗卫吗?是不是还有暗卫守在皇上身边?”
“姑娘,”一个侍卫怯怯答道,“暗卫只负责守护皇上安危,若是其他的事……他们怕是,管不了那么多。”
顾九差点没被气得当场笑出声,敢情守在这外边的侍卫们一个两个,还都知道里面要发生什么好事啊?
她不由分说直接往里闯,可没走两步就被别院的人拦在了外边,顾九急得想破口大骂的同时,心里又隐隐打起了退堂鼓。
瞧这架势,万一陆澜庭是真想……
“阿九,”正当她进退两难时,不远处出现了顾轻舟的身影,见到她时身子一震,似乎不敢置信,“我还以为,你不会回——”
“让我进去!”顾九再顾不得那么多,是非真假,她只要去看一眼就好。
顾轻舟的眼神落寞了一瞬,转眼间眼神淡然勾出一笑,“好。”
顾九和他并排走着,余光见着他的脸色,面上坦荡毫无一丝心虚,就连她问陆澜庭在哪,他都只是加快了脚步带她去,“阿九若急的话,这边要快一些。”
顾九指尖收紧,想到陆九的信,信上关于二皇子和顾轻舟之间的谈话,心中一凛,警告自己,这人就是戴着伪善面具的狼,任何时刻都不该去相信他。
“到了,”顾轻舟脚步一顿,望向前方门窗早已关紧的正屋,“阿九,你现在去,恐怕有些不太合……”
还未等他说完,顾九已卯足了劲往前跑去,手都准备好了要狂敲房门,可谁知临门一脚,房门倏然被打开,脚下没收住势,一头栽了过去。
顾九鼻头被撞得有些疼,刚想抬起头来骂人,眼前已有只手伸出来触到她的鼻尖,轻柔碰了一碰,同时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道:“怎么走路都不看路?要不是我开门,你岂不是直接撞到门——”
“你……”顾九把阻碍视线的手拿开,见到陆澜庭微蹙着眉,眼中清明衣衫整洁,俨然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